可怜柏养虚一时在其家里,被他们摆布得头垂眼落,再没个法儿跳出圈子。母舅连次来寻,暴匠人都回其不在家里,母舅心上暗疑道:“外甥是个书生,岂谙经纪?忽地让其讨帐,就是出外去,他必然到我家来说声,况他平日又有如兰一段关情,如何归去之后,绝然不见踪影?恐此老前日钉其同归,用什么恶计难为他,俱未可知。”因此,挂肚牵肠,日日在暴家左近打听消息,留心看其家里有何举动。正是:

渭阳一脉关情处,为着孤儿步步怜。

再说柏养虚每日受气,惟有吞声忍耐,只是夫妇之间,也没好气相处。夜间卷了一条单被,独睡楼板之上。虎娘前面几日憋气,也自睡了。到六七日后,夜间在床上翻来覆去,再睡不着。只得扒将起来,带了笑脸,捱到柏养虚身伴,把纤纤玉手抚其背道:“睡在板上可冷么?”柏养虚并不答应,又低低唤道:“还不快起来,床上去睡,我如今不恼你了。”柏养虚也不答应,虎娘欲火焚,无计可施,又只得以脸贴其面,以手弄其阳,口里叫“亲哥亲相公”不住。弄得阳物翘然而举,柏养虚只是闭着眼,动也不动。虎娘此时那顾得什么羞耻,用力扯开单被,骑在他身上,才把阴门相凑,要做倒浇旧法。岂知柏养虚反把身子一松,侧转去了。虎娘也连忙侧转身去凑他,他又把身子一□□转而睡。虎娘有兴而来,弄得没兴而止。这一场忿恨,无异杀身之毒。

明日清早,便走向母亲告诉道:“烂心肝的,日来恨我一家,全没好气。昨夜天寒,我见其睡在楼板之上,好意去唤其到床上睡,谁料反遭其毒骂。我想他是一心对着臭骚娘,恨我们不放回去。他便生出恶意,做个大家干阁,身也不近,我那里受得这般闷气?毕竟商一个断根之法,拼得大家守活孀,也说不得了。”蒯阿满道:“我也想锁禁在家,原非了局。你若立意要断根,除非用这条计策,好教他受些痛苦,终身无用。”虎娘道:“什么计策?”蒯阿满道:“前日闻得阿爹说,山上新到一个外科,叫做辛割猪,他原是割猪的出身,在北京学了阉割太监的手段,传得几个禁方,如今到外边来走方卖药,我想除非用着此人,哄他来阉割其鸡巴,可不是断根之法?他做了废人,你是有此美貌,阿爹颇有家私,不怕没有丈夫,何消守得活孤孀?”虎娘道:“计策甚好,只怕他不肯下这□手。”蒯阿满道:“拼得叫爹爹多送他几两银子,何愁不肯?”虎娘道:“不知阿爹可肯?”蒯阿满道:“阿爹恨其叫他作头,又撺掇母舅嘲骂,心上也巴不得出气,待我再耸动他几句,万无不肯的理。”虎娘道:“我恼他不过,快些便好。”蒯阿满便去撺耸丈夫。暴匠人果然听信,步到辛割猪寓所,一一告诉事情,许其厚谢,求其到家来行事。辛割猪走方之人,只顾要银子,便肯下手,那管他是非曲直,欣然随着暴匠人,双双到其家中,商量先把蒙汗药酒灌醉,才好动手。暴匠人道:“他素性贪杯,可快把药来,投在酒中,待我哄他吃下。

辛割猪便解开药包,取那蒙汗药。不想总在寓中,未曾带至,因向暴匠人道:“待在下如飞去取来。”慌忙走出门时,合该柏养虚命中有救,这张卵袋该得如兰受用,所以绝处逢生,因祸得福。说那日母舅正在近边打探,忽见暴匠人同着辛割猪走进门去,停了一回,又见辛割猪急走出来,不解其故。当初母舅开京店时,便与辛割猪相熟,因此叫住他问道:“辛先生,暴家请你医治何人,这样好忙?实对我说,他家是我至亲,是我旧可知,可帮衬你多竞几两银子。”辛割猪认是好情,便实对他说道:“不是治病,他有一个女婿,□怪其不守本分,要把他如此如此。”母舅闻言惊得□汗淋身,叹口气道:“天下有这样奇事?此间不好讲话,可借一步,细诉衷情。”两人同走到一僻静僧院坐下,母舅告诉他道:“一言难尽,且撮其略。那女婿就是舍甥,向住寒家,少年进学,暴家特央媒来,要他入赘,何期入赘之后,百般凌辱,舍甥前忿气而归,他家立逼其去,相近半月,托言令其出外讨帐,使小弟不得见其一面。原来锁禁在家,今日又要相烦下这毒手,好不惨伤人也。”说罢,放声大哭。辛割猪解劝道:“老兄何消痛伤,小弟与你非一日相知,既就是令甥,在小弟身上,将计就计,管教保全他回宅何如?”母舅道:“极感厚情,但未知何法保全?”辛割猪道:“待小弟买猪脏一段,用棉花塞实,好似阳具一般,再备猪血听用。都藏在药箱内,到了暴家,假意说阉割之事,若容人看见,割便不活,必要关在僻室中,独自下手的。到了僻室,那时便可以对令甥说明,诈为阉割,以掩其耳目,此保全法也。再待小弟哄他道,庵割后要寻一僧院,扶去调养,方可平复。若在家中,妇女相近,动了虚火,疮口就要迸裂,性命便不可知。哄其离了虎穴,猝地潜归,此救回法也。”母舅道:“承老兄用情如此,小弟当以三十金奉酬。”辛割猪道:“相知朋友,说那里话,待小弟做成此事,即来奉覆。”遂作别回寓,取了蒙汗药,又买了猪肝猪血,都藏在药箱内,忙忙走到暴家。

先要他十两开手,然后肯下蒙汗药,弄得柏养虚昏迷不醒。果依其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