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田,官翰林检讨。其弟名荫字袭美,时方为增广生员。矴遗书荫曰:“尔今年增广,明年增广,不知尔增得几多?广得几多?”荫亦答矴书曰:“尔今年检讨,明年检讨,不知尔检得甚么?讨得甚么?”一时馆中相传,靡不绝倒。

又长沙李相国西涯,生一子,有才名,然颇好游平康。一日,西涯题其座曰:“今日花陌,明日柳街,应举登科,秀才秀才。”乃郎见之,亦题阿翁座曰:“今日猛雨,明日狂风,燮理阴阳,相公相公。”西涯见之,亦为发笑。此父子兄弟相谑也。

天顺间,锦衣阎达,甚得上宠。其时有桂廷皀者,为达门下客,乃自镌图书云:“锦衣西席。”同时有甘棠者,乃洗马江朝宗女婿,为松陵驿驿丞,亦自镌图书云:“翰林东床。”一时传笑,以为确对。

常熟严相公讷面麻。新郑高相公拱属文,多于腹中起草。世俗笑苏州盐豆,河南蹇驴。二相相遇,高谓严曰:“公豆在面上。”严即应曰:“公草在肚里。”

吴中某尚书方沐浴,一客往谒,以浴辞,客不悦。及尚书往谒,前客亦辞以浴。尚书题其壁曰:“君谒我,我沐浴;我谒君,君沐浴。我浴四月八,君浴六月六。”盖四月八浴佛,六月六浴畜。

新安詹景凤号中岳,有才名,善作狂语。中乡试,筮仕,由翰林孔目转吏部司务,乃自题其居曰:“天官翰林之第。”乡人见之,为注其下曰:“天官司务,翰林孔目。”詹复添注曰:“这样官儿,是笑胜哭。”

有中贵者,奉命差出,至驻扎地方,亦谒庙、行香、讲书。当讲时,青衿心厌薄之,乃讲《牵牛而过堂下》一节。中贵问曰:“牵牛人姓甚名谁?”青衿答曰:“就是那下面的王见之。”中贵叹曰:“好生员,博邪乃尔。”

一上舍性痴,颇工谐语,选为府经历。一日,有客拜其堂官太守,帖写“眷生李过庭顿首拜”。太守谓经历曰:“这位客我记不得他了。”经历谩应云:“这客怕就是那李趋儿。”太守大笑。

公冶长解禽言,一时孔子闻鸠啼,曰:“此何云?”答曰:“他道‘觚不觚’。”又闻燕语,曰:“此何云?”答曰:“他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又闻驴叫,曰:“此何云?”曰:“此不可知,似讲乡谈耳。”嘲河南人。

李文正西涯,请同乡诸贡士饮。一贡士谓他处有酒约,先辞。文正戏曰:“孟子两句‘:东面而征西彝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此作何解?”客谢不知。须臾,汤至。文正曰:“待汤耳。”乃大笑而别。

黄郡一贫生,自标讲学,其乡绅曰:“此子有志,以一牛赠之。”贫生牵回,其兄即收牛耕地,生怒,兄曰:“有无相通,何得见怒?”生应曰:“谁叫你不去讲学,也讨个牛。”又一廪生亦自标讲学,遇分膳银,其为首者稍多取。生谓同侪曰:“彼多取,尔好说他。”同侪曰:“公何不自说?”答曰:“我是讲学人,不好说。”吁!二事虽微,悉见假道学心事。先正云:“愿为真士夫,不愿为假道学。”信夫!

国朝,新中进士,凡选馆者,除留授翰林编检外,皆补科道;其中行博士、推知,皆拔其尤者,行取充科道。京师人为之语曰:“庶吉士要做科道,睡着等;中行博士要做科道,跑着寻;推知要做科道,跪着讨。”

余邑太学罗汝鹏善谑。初游京师,值早朝,时百官已露立甬道,诸资郎尚处庑下,其侪相语曰:“百官业已露立,我辈何为藏此?”汝鹏曰:“这是《子平书》上载的‘:官要露,露则清高;财要藏,藏则丰厚。’”闻者皆大笑。

余同年进士梁见龙、冯景贞、沈铭缜、沈何山,俱浙江人。梁形长善谑,冯中省解,二沈系兄弟同榜,其形皆短。一日,四公相聚,铭缜谓见龙曰:“梁年兄这样长,若分做两段,便是两个进士。”梁因答曰:“二位年兄这样短,须是接起,才算得一个进士。”冯景贞乃谓梁曰:“罔谈彼短,靡恃己长。”梁遂谓冯曰:“近来秀才,只熟读一本《千字文》,便中了解元。”相与大笑。

姑苏有冯生讳时范者,夙号名下士,年近耳顺,尚未得俊。其子名嘉谟,年少有美才,余甚爱之。至甲午岁,嘉谟夭死,时范始领北畿乡荐。姑苏士人作语曰:“冯时范死得,却中了;冯嘉谟中得,却死了。”或以告余,余不觉且悲且笑。

余邑一博士张宗圣,工谈谑。会主簿游姓者,滥受状词,擅拷打,有黑声,张乃著一哑谜嘲曰:“小衙门,大展开,铁心肠,当堂摆,全凭一撞一撞拷打,才有些取采。不怕他黑了天,有钱的进来,与你做个明白。”盖指油铺也。余邑油铺用木为榨,铁为心,引木撞榨,油乃流出,而其门不设枋闼,故以喻游簿云。

余邑鲁月洲,入资为鸿胪署丞,未有扁其门者,及李恒所亦入资为鸿胪,郡守叶公扁其门曰:“鸿胪第。”月洲族弟鲁九乃云:“恒所既扁门曰‘鸿胪第’,我家月洲当扁门曰‘鸿胪兄’。”闻者皆笑其巧。

久之,李恒所与一富翁联姻,下聘之日,鼓吹盛作。座客问曰:“这是谁家喜事?”罗汝鹏答曰:“只怕是李鸿胪贪恋着人豪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