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伯姆家借来的。’翁叱之曰‘:你这不行时的人,过手便酸。’”斗桥大笑。

汪伯玉以左司马致政,将归,谓其乡人中书潘纬曰:’天下有三不朽,太上立德,今已不能作圣;其次立功,又非林下事;其次立言,又懒做文字。此归,将就做些曲子陶情而已。”潘答曰:“这也是一不朽。”汪问之,答曰:“其次致曲。”汪司马大笑。

嘉兴一老布衣,平时自号清客,书门对一联曰:“心中无半点事;眼前有十二孙。”其邻人嘲之,续其下曰:“心中无半点事,两年不曾完粮;眼前有十二孙,一半未经出痘。”见者皆笑。北人与南人论橄榄与枣孰佳,北人曰:“枣味甜。”南人曰:“橄榄味虽辣,却有回甜。”北人曰:“等你回得甜来,我先甜了一会。”

有不识橄榄者,问人曰:“此何名?”人笑曰:“阿呆。”归托其妻曰:“我今食呆,味佳甚。”妻令觅呆,不得,乃呵示其妻曰:“犹有呆气在。”

余邑孝廉陈琮,性洒落。曾构别墅一所,地名二里冈,虽云附郭,然邑之北邙也,前后冢累累错置,不可枚数。或造君颦蹙曰:“目中每见此辈,定不乐。”孝廉笑曰:“不然。目中日日见此辈,乃使人不敢不乐。”

亘史云:“此可入《世说》,何云《谐史》乎?”

西安一广文,性介,善谑,罢官家贫,赖门徒举火,乃自谑词曰:“夜半三更睡不着,恼得我心焦躁;??蹬的响一声,尽力子骇一跳;原来把一股脊梁筋穷断了。”秦藩中贵闻之,转闻于王,王喜,召见,赐百金。

余同年进士沈伯含,善作雅语。余尝与伯含论曰:“李于鳞死,其子孙遂绝,所构白雪楼,没入官为祠堂。大抵于鳞称一代才,辄取忌造化如此。”伯含曰:“造化真是小儿。”余问云:“何?”伯含曰:“于鳞几许才,也惹他忌。”

黄杨树两年而长,逢闰而索,极难成材。余友罗汝鹏于斋头植此树,指谓客曰:“看此物连抱,便当锯造棺器待尽,敢久恋人间耶?”闻者皆笑。

大理署中有火房者,年少,貌颇秀,入夏而瘠。余友蒋钟岳问曰:“奚而瘠?”对曰:“小人不宜夏。”比入秋,其瘠犹前,钟岳嘲之曰:“尔复不宜秋耶?”

理学家文字,往往剿袭《语录》,铺叙成文,乃语人曰:“吾文如菽粟布帛。”杨升庵笑曰:“菽粟则诚菽粟,但恐陈陈相因,红腐不可食。”此足令藏拙者钳口。

宜兴县人时大彬,居恒巾服游士夫间。性巧,能制磁罐,极其精工,号曰时瓶。有与市者,一金一颗。郡县亦贵之,重其人。会当岁考,时之子亦与院试,然文尚未成,学院陈公笑曰:“时某入试,其父一贯之力也。”

语云:“贼是小人,智过君子。”余邑水府庙,有钟一口,巴陵人泊舟于河,欲盗此钟铸田器,乃协力移置地上,用土实其中,击碎担去。居民皆纚然无闻焉。

又一贼,白昼入人家,盗磬一口,持出门,主人偶自外归,贼问主人曰:“老爹,买磬否?”主人答曰:“我家有磬,不买。”贼径持去。至晚觅磬,乃知卖磬者,即偷磬者也。

又闻一人负釜而行,置地上,立而溺。适贼过其旁,乃取所置釜,顶于头上,亦立而溺。负釜者溺毕,觅釜不得。贼乃斥其人曰:“尔自不小心,譬如我顶釜在头上,正防窃者,尔置釜地上,欲不为人窃者,得乎?”

此三事,皆贼人临时出计,所谓智过君子者也。

熊敦朴号陆海,蜀人,辛未进士,选馆,改兵部,复左迁别驾,往辞江陵相公,相公曰:“公是我衙门内官,痛痒相关,此后仕途宜着意。”陆海曰:“老师恐未见痛。”江陵曰:“何以知之?”陆海曰:“王叔和《医诀》说得‘:有通则痛,痛则不通。’”江陵大笑。初,陆海入馆时,馆师令其背书,回顾壁上影子,口动须摇,哄然大笑,馆师曰:“何笑?”答曰:“比见壁间影子,如羊吃草状,不觉自笑。”馆师亦笑。

金陵平康有马妓曰马湘兰者,当少年时,甚有身价。一孝廉往造之,不肯出。迟回十余年,湘兰色少减,而前孝廉成进士,仕为南京御史,马妓适株连入院听审,御史见之曰:“尔如此面孔,往日乃负虚名。”湘兰曰:“惟其有往日之虚名,所以有今日之实祸。”御史曰:“观此妓,能作此语,果是名下无虚。”遂释之。

一士夫子孙繁衍,而其侪有苦无子者,乃骄语其人曰:“尔没力量,一个儿子养不出,看我多子孙。”其人答曰:“其子,尔力也;其孙,非尔力也。”闻者皆笑。

罗念庵中状元后,不觉常有喜色。其夫人问曰:“状元几年一个?”曰:“三年一个。”夫人曰:“若如此,也不靠你一个,何故喜久之?”念庵自语人曰:“某十年胸中,遣状元二字不脱。”此见念庵不欺人处。而国家科名,即豪杰不能不膻嗜,亦可见矣。

一中贵见侍讲学士讲毕出左掖,问曰:“今日讲何书?”学士答曰:“今日讲的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中贵曰:“这是孔圣人恶取笑。”

曹公欲赘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