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苑·正谏篇》首作「君之外臣乘窃闻」云云,馀亦小异。)
  ◇上书重谏吴王
  昔者,秦西举胡戎之难,北备榆中之关,南距羌﹂之塞,东当六国之从。六国乘信陵之籍,明苏秦之约,厉荆轲之威,并力一心以备秦。然秦卒禽六国,灭其社稷,而并天下,是何也?则地利不同,而民轻重不等也。今汉据全秦之地,兼六国之众,修戎狄之义,而南朝羌﹂,此其与秦,地相什而民相百,大王之所明知也。今夫谗谀之臣为大王计者,不论骨肉之义,民之轻重,国之大小,以为吴祸,此臣所以为大王患也。
  夫举吴兵以訾於汉,譬犹蝇蚋之附群牛,腐肉之齿利剑,锋接必无事矣。天下闻吴率失职诸侯,愿责先帝之遗约,今汉亲诛其三公,以谢前过,是大王之威加於天下,而功越於汤武也。夫吴有诸侯之位,而实富於天子;有隐匿之名,而居过於中国。夫汉并二十四郡,十七诸侯,方输错出,军行数千里,不绝於道,其修怪不如东山之府。转粟西乡,陆行不绝,水行满河,不如海陵之仓。修治上林,杂以离宫,积聚玩好,圈守禽兽,不如长洲之苑。游曲台,临上路,不如朝夕之池。深壁高垒,副以关城,不如江淮之险。此臣之所为大王乐也。
  今大王还兵疾归,尚得十半。不然,汉知吴之有吞天下之心也,赫然加怒,遣羽林黄头,循江而下,袭大王之都;鲁东海绝吴之饷道;梁王饬车骑,习战射,积粟固守,以逼荥阳,待吴之饥。大王虽欲反都,亦不得已。夫三淮南之计,不负其约,齐王杀身以灭其迹,四海不得出兵其郡,赵囚邯郸,此不可掩,亦已明矣。今大王已去千里之国,而制於十里之内矣。张、韩将北地,弓高宿左右,兵不得下壁,军不得太息,臣窃哀之。愿大王孰察焉。(《汉书·枚乘传》、《文选》。)
  ◇七发
  楚太子有疾,而吴客往问之曰:「伏闻太子玉体不安,亦少间乎?」太子曰:「惫,谨谢客。」客因称曰:「今时天下安宁,四宇和平,太子富於年。意者久耽安乐,日夜无极,邪气袭逆,中若结啬,纷屯澹淡,嘘唏烦酲,惕惕怵怵,卧不得瞑。虚中重听,恶闻人声,精神越渫,百病咸生。聪明眩曜,悦怒不平,久执不废,大命乃倾。太子岂有是乎?」太子曰:「谨谢客。赖君之力,时时有之,然未至於是也。」客曰:「今夫贵人之子,必宫居而闺处,内有保母,外有傅父,欲交无所。饮食则温淳甘脆,呈Ο肥厚,衣裳则杂Ш曼暖,覃烁热暑。虽有金石之坚,犹将销铄而挺解也,况其在筋骨之间乎哉!故曰纵耳目之欲,恣支体之安者,伤血脉之和。且夫出舆入辇,命曰蹶痿之机;洞房清宫,命曰寒热之媒;皓齿娥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脓,命曰腐肠之药。今太子肤色靡曼,四支委随,筋骨挺解,血脉淫濯,手足堕窳,越女侍前,齐姬奉后,往来游燕,纵恣於曲房隐间之中。此甘餐毒药,戏猛兽之爪牙也。所从来者至深远,淹滞永久而不废。虽令扁鹊治内,巫咸治外,尚何及哉!今如太子之病者,独宜世之君子,博见强识,承间语事,变度易意,常无离侧,以为羽翼淹,沈之乐,浩唐之心,遁佚之志,其奚由至哉!」太子曰:「诺,病已,请事此言。」客曰:「今太子之病,可无药石针刺灸疗而已,可以要言妙道说而去也,不欲闻之乎?」太子曰:「仆愿闻之。」
  客曰:「龙门之桐,高百尺而无枝,中郁结之轮菌,根扶疏以分离,上有千仞之峰,下临百丈之溪,湍流溯波,又澹淡之。其根半死半生,冬则烈风漂霰飞雪之所激也,夏则雷霆霹雳之所感也,朝则鹂黄《干鸟》《旦鸟》鸣焉,暮则羁雌迷鸟宿焉。独鹄晨号乎其上,鸡哀鸣翔乎其下。於是背秋涉冬,使琴挚斫斩以为琴,野茧之丝以为弦,孤子之钩以为隐,九寡之珥以为约。使师尝操畅,伯子牙为之歌,歌曰:「麦秀艹斩兮雉朝飞,向虚壑兮背槁槐,依绝区分临回溪。」飞鸟闻之,翕翼而不能去;野兽闻之,垂耳而不能行;支乔蝼蚁闻之,拄喙而不能前,此亦天下之至悲也。太子能强起听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刍牛之腴,菜以笋蒲,肥狗之和,冒以山肤,楚苗之食,安胡之饭,抟之不解,一啜而散。於是使伊尹煎熬,易牙调和,熊蹯之,勺药之酱,薄耆之炙,鲜鲤之,秋黄之苏,白露之茹,兰英之酒,酌以涤口,山梁之餐,豢豹之胎,小饭大ヱ,如汤沃雪,此亦天下之至美也。太子能强起尝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钟岱之牡,齿至之车,前似飞鸟,后类距虚,爵麦服处,躁中烦外,羁坚辔,附易路。於是伯乐相其前后,王良造父为之御,秦缺楼季为之右。此两人者,马佚能止之,车覆能起之。於是使射千镒之重,争千里之逐,此亦天下之至骏也。太子能强起乘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既登景夷之台,南望荆山,北望汝海,左江右湖,其乐无有。於是使博辩之士,原本山川,极命草木,比物属事,离辞连类,浮游览观。乃下置酒於虞怀之宫,连廊四注,台城层构,纷纭玄绿,辇道邪交,黄池纡曲,溷章白鹭,孔鸟军鹄,雏,翠鬣紫缨,螭龙德牧,邕邕群鸣,阳鱼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