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为吏,不可以此污吾夫。”拒而不受。于是又知君山能以惠爱其县人,而以廉化其妻妾也。
  君山间尝语予曰:“天子以六科策天下士,而学者以记问应对为事,非古取士之意也。吾独不然。”乃昼夜自苦为学。及其亡也;君谟发其遗稿,得十数万言,皆当世之务。其后逾年,天子与大臣讲天下利害为条目,其所改更,于君山之稿十得其五六。于是又知君山果天下之奇才也。
  君山景祐中举进士,初为长谿县尉。县媪二子渔于海而亡,媪指某氏为仇,告县捕贼。县吏难之,皆曰:“海有风波,岂知其不水死乎?且虽果为仇所杀,若尸不得,则于法不可理。”君山独曰:“媪色有冤,吾不可不为理。”乃阴察仇家,得其迹,与媪约曰:“吾与汝宿海上,期十日不得尸,则为媪受捕贼之责。”凡宿七日,海水潮,二尸浮而至,验之皆杀也,乃捕仇家伏法。民有夫妇偕出,而盗杀其守舍子者。君山亟召里民毕会,环坐而熟视之,指一人曰:“此杀人者也。”讯之果伏。众莫知其以何术得也。长谿人至今喜道君山事多如此,曰:“前史所载能吏,号如神明,不过此也。”白天子与大臣条天下事,而屡下举吏之法,尤欲官无小大,必得其材,方求天下能吏,而君山死矣。此可为痛惜者也。
  君山讳高,享年二十有八,以某年某月某日卒。今年君谟又归迎其亲,自太康取其柩以归,将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某所。且谓余曰:“吾兄弟始去其亲而来京师,欲以仕宦为亲荣。今幸还家,吾弟独以柩归。甚矣,老者之爱其子也!何以塞吾亲之悲?子能为我铭君山乎?”乃为之铭曰:
  呜呼!吾闻仁义之行于天下也,可使父不哭子,老不哭幼。嗟夫君山,不得其寿!父母七十,扶行送柩。退之有言:死孰谓夭?子墓予铭,其传不朽。庶几以此,慰其父母。
  ○欧阳永叔集贤院学士刘公墓志铭
  公讳敞,字仲原父,姓刘氏,世为吉州临江人。自其皇祖以尚书郎有声太宗时,遂为名家。其后多闻人,至公而益显。公举庆历六年进士,中甲科,以大理评事通判蔡州,丁外艰。服除,召试学士院,迁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判登闻鼓院,吏部南曹尚书考功。于是夏英公既薨,天子赐谥曰“文正”。公曰:“此吾职也。”即上疏言:“谥者,有司之事也。且竦行不应法,今百司各得守其职,而陛下侵臣百。”疏凡三上,天子嘉其守,为更其谥曰“文庄”。公曰:“姑可以止矣。’:权判三司开拆司,又权度支判官,同修起居注。至和元年九月,召试,迁右正言,知制诏。宦者石全彬,以劳迁宫苑使,领观察使,意不满,退而愠有言。居三日,正除观察使,公封还辞头不草制,其命遂止。
  二年八月,奉使契丹。公素知虏山川道里,虏人道自古北口,回曲千余里至柳河。公问曰:“自古松亭趋柳河甚直而近,不数日可至中京,何不道彼而道此?”盖虏人常故迂其路,欲以国地险远夸使者,且谓莫习其山川。不虞公之问也,相与惊顾羞愧,即吐其实,曰:“诚如公言。”时顺州山中,有异兽如马,而食虎豹,虏人不识,以问,公曰:“此所谓駮也。”为言其形状声音皆是。虏人益叹服。三年,使还,以亲嫌求知扬州。岁余,迁起居舍人,徙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居数月,召还,纠察在京刑狱,修玉牒,知嘉祐四年贡举,称为得人。
  是岁,天子卜以孟冬袷,既廷告,丞相用故事,率文武官加上天子尊号。公上书言:“尊号非古也。陛下自宝元之郊,止群臣毋得以请,迨今二十年无所加,天下皆知甚盛德,奈何一旦受虚名而损实美?”上曰:“我意亦谓当如此。”遂不允群臣请。而礼官前袷,请祔郭皇后于庙,自孝章以下四后在别庙者,请毋合食。事下议,议者纷然。公之议曰:“《春秋》之义,不薨于寝,不称夫人,而郭氏以废薨。按景祐之诏,许复其号,而不许其谥与祔,谓宜如诏书。”又曰:“礼于袷,未毁庙之主皆合食,而无帝后之限,且祖宗以来用之。《传》曰:‘祭从先祖。’宜如故。”于是皆如公言。
  公既骤屈廷臣之议,议者已多仄目。既而又论吕溱过轻而责重,与台谏异,由是言事者亟攻之;公知不容于时矣。会永兴阙守,目自请行,即拜翰林侍读学士,充永兴军路安抚使,兼知永兴军府事长安多富人右族,豪猾难治,犹习故都时态。公方发大姓范伟事,狱未具而公召。由是狱屡变,连年吏不能决。至其事闻,制取以付御史台乃决,而卒如公所发也。
  公为三州,皆有善政。在扬州,夺发运使冒占雷塘田数百顷予民,民至今以为德。其治郓、永兴,皆承旱歉,所至必雨雪,蝗辄飞去,岁用丰稔,流亡来归;令行民信,盗贼禁止,至路不拾遗。
  公于学博,自六经、百氏、古今传记,下至天文、地理、卜、医、数术、浮屠、老庄之说,无所不通。其为文章尤敏赡。尝直紫微阁,一日追封皇子公主九人,公方将下直,为之立马却坐,一挥九制数千言,文辞典雅,各得其体。公知制诰七年,当以次迁翰林学士者数矣,久而不迁。及居永兴岁余,遂以疾闻。八年八月,召还,判三班院太常寺。
  公在朝廷,遇事多所建明。如古渭州可弃,孟阳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