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公室。戊寅,人东荫山,看大竹笋如婴儿,过浈阳峡。己卯,宿清远峡山,癸未,至广州。
  自东京至广州,水道出衢、信,七千六百里。出上元、西江,七千一百有三十里。自洛川下黄河、汴梁,过淮,至淮阴,一千八百有三十里,顺流。自淮阴至邵伯,三百有五十里,逆流。自邵伯至江,九十里。自润州至杭州,八百里,渠有高下,水皆不流。自杭州至常山,六百九十有五里,逆流,多惊滩,以竹索引船,乃可上。自常山至玉山,八十里,陆道,谓之玉山岭。白玉山至湖,七百有一十里,顺流,谓之高溪。自湖至洪州,一百有一十八里,逆流。自洪州至大庾岭,一千有八百里,逆流,谓之章江。自大庾岭至浈昌,一百有一十里,陆道,谓之大庾岭。自浈昌至广州,九百有四十里,顺流,谓之浈江;出韶州,谓之韶江。
 
 卷五十五
  ○欧阳永叔仁宗御飞白记
  治平四年夏五月,余将赴亳,假道于汝阴,因得阅书于子履之室,而云章烂然,辉映日月,为之正冠肃容再拜,而后敢仰视。盖仁宗皇帝之御飞白也。曰:“此宝文阁之所藏也,胡为于子之室乎?”子履曰:“曩者天子宴从臣于群玉,而赐以飞白,余幸得与赐焉。予穷于世久矣,少不悦于时人,流离窜斥十有馀年,而得不老死江湖之上者,盖以遭时清明,天子向学,乐育天下之材而不遗一介之贱,使得与群贤并游于儒学之馆。而天下无事,岁时丰登,民物安乐,天子优游清闲,不迩声色,方与群臣从容于翰墨之娱。而余于斯时窃获此赐,非惟一介之臣之荣遇,亦朝廷一时之盛事也。子其为我志之。”
  余曰:“仁宗之德泽涵濡于万物者四十馀年,虽田夫野老之无知,犹能悲歌思慕于垅亩之间,而况儒臣学士,得望清光,蒙恩宠,登金门而上玉堂者乎!”于是相与泫然流涕而书之。
  夫石韫玉而珠藏渊,其光气常见于外也。故山辉而白虹,水变而五色者,至宝之所在也。今赐书之藏于子室也,吾知将有望气者,言荣光起而烛天者,必赐书之所在也。
  ○欧阳永叔襄州谷城县夫子庙记
  释奠释菜,祭之略者也。古者士之见师,以菜为贽,故始入学者,必释菜以礼其先师。其学官四时之祭,乃皆释奠。释奠有乐无尸,而释菜无乐,则其又略也,故其礼亡焉。而今释奠幸存,然亦无乐,又不遍举于四时,独春秋行事而已。
  《记》曰:“释奠必有合,有国故则否。”谓凡有国,各自祭其无圣先师,若唐、虞之夔、伯夷,周之周公,鲁之孔子。其国之无焉者,则必合于邻国而祭之。然自孔子没,后之学者莫不宗焉,故天下皆尊以为先圣,而后世无以易。学校废久矣,学者莫知所师,又取孔子门人之高弟曰颜回者而配焉,以为先师。
  隋、唐之际,天下州县皆立学,置学官生员,而释奠之礼遂以著令。其后州县学废,而释奠之礼,吏以其著令,故得不废。学废矣,无所从祭,则皆庙而祭之。荀卿子曰:“仲尼,圣人之不得势者也。”然使其得势,则为尧、舜矣。不幸无时而没,特以学者之故,享弟子春秋之礼。而后之人不推所谓释奠者,徒见官为立祠,而州县莫不祭之,则以为夫子之尊,由此为盛。甚者乃谓生虽不得位,而没有所享,以为夫子荣,谓有德之报,虽尧、舜莫若,何其谬论者欤!
  祭之礼,以迎尸酌鬯为盛,释奠,荐馔直奠而已,故曰祭之略者。其事有乐舞授器之礼,今又废,则于其略者又不备焉。然古之所谓吉凶乡射宾燕之礼,民得而见焉者,今皆废失。而州县幸有社稷释奠,风雨雷师之祭,民犹得以识先王之礼器焉。其牲酒器币之数,升降俯仰之节,吏又多不能习。至其临事,举多不中,而色不庄,使民无所瞻仰。见者怠焉,因以为古礼不足复用。可胜叹哉!
  大宋之兴,于今八十年,天下无事,方修礼乐,崇儒术,以文太平之功。以谓王爵未足以尊夫子,又加至圣之号,以褒崇之。讲正其礼,下于州县,而吏或不能谕上意,凡有司簿书之所不责者,谓之不急,非师古好学者,莫肯尽心焉。
  谷城令狄君栗,为其邑未逾时,修文宣王庙,易于县之左,大其正位;为学舍于其旁,藏九经书,率其邑之子弟兴于学。然后考制度,为俎、豆、笾、篚、樽、爵、簠、簋凡若干,以与其邑人行事。谷城县政久废,狄君居之,期月称治。又能载国典,修礼兴学,急其有司所不责者,諰々然惟恐不及,可谓有志之士矣。
  ○欧阳永叔有美堂记
  嘉祐二年,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吏部郎中梅公出守于杭,于其行也,天子宠之以诗,于是始作有美之堂。盖取赐诗之首章而名之,以为杭人之荣。然公之甚爱斯堂也,虽去而不忘。今年自金陵遣人走京师,命予志之,其请至六七而不倦。予乃为之言曰:夫举天下之至美与其乐,有不得而兼焉者多矣。故穷山水登临之美者,必之乎宽闲之野、寂寞之乡而后得焉;览人物之盛丽,夸都邑之雄富者,必据乎四达之冲、舟车之会而后足焉。盖彼放心于物外,而此娱意于繁华,二者各有适焉。然其为乐,不得而兼也。
  “今夫所谓罗浮、天台、衡岳、庐阜、洞庭之广,三峡之险,号为东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