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孰察之,谁为好色者矣。”
  是时秦章华大夫在侧,因进而称曰:“今夫宋玉盛称邻之女,以为美色愚乱之邪?臣自以为守德,谓不如彼矣。且夫南楚穷巷之妾,焉足为大王言乎?若臣之陋,目所曾睹者,未敢云也。’王曰:“试为寡人说之。”
  大夫曰:“唯唯。臣少曾远游,周览九土,足历五都,出咸阳,熙邯郸,从容郑、卫、溱、洧之间。是时向春之末,迎夏之阳,鸧鹒喈喈,群女出桑。此郊之姝,华色含光,体美容冶,不待饰装。臣观其丽者,因称诗曰:‘遵大路兮揽子祛。’赠以芳华辞甚妙。于是处子恍若有望而不来,忽若有来而不见。意密体疏,俯仰异观,含喜微笑,窃视流眄。复称诗曰:‘寤春风兮发鲜荣,洁斋俟兮惠音声,赠我如此兮不如无生。’因迁延而辞避。盖徒以微辞相感动,精神相依凭,目欲其颜,心顾其义。扬诗守礼,终不过差,故足称也。”
  于是楚王称善,宋玉遂不退。
  ○宋玉对楚王问
  楚襄王问于宋玉曰:“先生其有遗行与?何士民众庶不誉之甚也?”宋玉对曰:“唯,然,有之。愿大王宽其罪,使得毕其辞。
  “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故鸟有凤而鱼有鲲。凤凰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足乱浮云,翱翔乎杳冥之上。夫藩篱之鹦,岂能与之料天地之高哉?鲲鱼朝发昆仑之墟,暴鬐于碣石,暮宿于孟诸。夫尺泽之鲵,岂能与之量江海之大哉?
  “故非独鸟有凤而鱼有鲲也,士亦有之。夫圣人瑰意琦行,超然独处,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为哉?”
  ○楚人以弋说顷襄王
  楚人有好以弱弓微缴加归雁之上者。顷襄王闻,召而问之。对曰:“小臣之好射鶀雁罗聋,小矢之发也,何足为大王道也!且称楚之大,因大王之贤,所弋非直此也。昔者三王以弋道德,五霸以弋战国。故秦、魏、燕、赵者,鶀雁也;齐、鲁、韩、卫者,青首也;邹费、郯、邳者,罗鸗也;外其馀则不足射者。见鸟六双,以王何取?王何不以圣人为弓,以勇土为缴,时张而射之?此六双者,可得而囊载也。其乐非特朝夕之乐也,其获非特凫雁之实也。王朝张弓而射魏之大梁之南,加其右臂,而径属之于韩,则中国之路绝,而上蔡之郡坏矣。还射圉之东,解魏左肘,而外击定陶,则魏之东外弃,而大宋、方与二郡者举矣。且魏断二臂,颠越矣,膺击郯国,大梁可得而有也。王绮缴兰台,饮马西河,定魏大梁,此一发之乐也。若王之于弋,诚好而不厌,则出宝弓,碧新缴,射噣鸟于东海,还盖长城以为防,朝射东莒,夕发狈丘,夜加即墨,顾据午遭,则长城之东收,而太山之北举矣。西结境于赵,而北达于燕,三国布翅,则从不待约而可成也。北游目于燕之辽东,而南登望于越之会稽,此再发之乐也。若夫泗上十二诸侯,左萦而右拂之,可一旦而尽也。今秦破韩以为长忧,得列城而不敢守也;伐魏而无功,击赵顾病,则秦、魏之勇力屈矣。楚之故地汉中、析、郦,可得而复有也。王出宝弓,碧新缴,涉鄳塞,而待秦之倦也,山东、河内,可得而一也,劳民休众,南面称王矣。故曰秦为大鸟,负海内而处,东面而立,左臂据赵之西南,右臂傅楚鄢、郢,膺击韩、魏,垂头中国,处既形便,势有地利,奋翼鼓翅,方三千里,则秦未可得独招而夜射也。”欲以激欲以激怒襄王,故对以此言,襄王因召与语,遂言曰:“夫先王为秦所欺,而客死于外,怨莫大焉。今以匹夫有怨,尚有报万乘,白公、子胥是也。今楚之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万,犹足以踊跃中野也,而坐受困,臣窃为大王弗取也。”于是顷襄王遣使于诸侯,复为从,欲以伐秦。
  ○庄辛说襄王
  庄辛谓楚襄王曰:“君王左州侯,右夏侯,辇从鄢陵君与寿陵君,专淫泆侈靡,不顾国政,郢都必危矣。”襄王曰:“先生老悖乎?将以为楚国妖祥乎?”庄辛曰:“臣诚见其必然者也,非敢以为国妖祥也。君王卒幸四子者不衰,楚国必亡矣。臣请避于赵,淹留以观之。”
  庄辛去之赵,留五月,秦果举鄢、郢、巫、上蔡、陈之地,襄王流掩于城阳。于是使人发驺,征庄辛于赵。庄辛曰:“诺。”庄辛至,襄王曰:“寡人不能用先生之言,今事至于此,为之奈何厂
  庄辛对曰:‘臣闻鄙语曰:‘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臣闻昔汤、武以百里昌,桀、纣以天下亡。今楚国虽小,绝长续短,犹以数千里,岂特百里哉!
  ‘‘王独不见夫蜻蛉乎?六足四翼,飞翔乎天地之间,俯啄蚊虻而食之,仰承甘露而饮之,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夫五尺童子,方将调饴胶丝,加己乎四仞之上,而下为蝼蚁食也。
  “夫蜻蛉其小者也,黄雀因是以。俯噣白粒,仰栖茂树,鼓翅奋翼,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夫公子王孙,左挟弹,右摄丸,将加己乎十仞之上,以其类为招。昼游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