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块以造天兮,郁并起而穹崇。间徙倚于东厢兮,观夫靡靡而无穷。挤玉户以撼金铺兮,声噌吰而似钟音。刻木兰以为榱兮,饰文杏以为梁。罗丰茸之游树兮,离楼梧而相撑。施瑰木之欂栌兮,委参差以糠梁。时仿佛以物类兮,象积石之将将。五色炫以相曜兮,烂耀耀而成光。致错石之瓴甓兮,象玳瑁之文章。张罗绮之幔帷兮,垂楚组之连纲。抚柱楣以从容兮,览曲台之央央。
  白鹤嗷以哀号兮,孤雌踌于枯杨。日黄昏而望绝兮,怅独托于空堂。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援雅琴以变调兮,奏愁思之不可长。按流徵以却转兮,声幼妙而复扬。贯历览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卬。左右悲而垂泪兮,涕流离而纵横。舒息悒而增欷兮,蹝履起而彷徨。揄长袂以自翳兮,数昔日之愆殃。无面目之可显兮,遂颓思而就床。
  抟芬若以为枕兮,席荃兰而茝香。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廷廷若有亡。众鸡鸣而愁予兮,起视月之精光。观众星之行列兮,毕昴出于东方。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司马长卿难蜀父老
  汉兴七十有八载,德茂存乎六世,威武纷纭,湛恩汪涉,群生沾濡,洋溢乎方外。于是乃命使西征,随流而攘,风之所被,罔不披靡。因朝冉从龙,定笮存邛,略斯榆,举苞蒲,结轨还辕,东乡将报,至于蜀都。
  耆老大夫荐绅先生之徒二十有七人,俨然造焉。辞毕,因进曰:“盖闻天子之于夷狄也,其义羁縻勿绝而已。今罢三郡之士,通夜郎之途,三年于兹,而功不竟,士卒劳倦,万民不赡。今又接以西夷,百姓力屈,恐不能卒业,此亦使者之累也。窃为左右患之。且夫邛、榨、西焚之与中国并也,历年兹多,不可记已。仁者不以德来,强者不以力并,意者其殆不可乎!今割齐民以附夷狄,弊所恃以事无用,鄙人固陋,不识所谓。”
  使者曰:“乌谓此邪?必若所云,则是蜀不变服而巴不化俗也。余尚恶闻若说。然斯事体大,固非观者之所覯也。余之行急,其详不可得闻已,请为大夫粗陈其略。
  “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常人之所异也。故曰:非常之原,黎民惧焉;及臻厥成,天下晏如也。昔者鸿水淳出,泛滥湓溢,民人登降移徙,崎岖而不安。夏后氏戚之,乃堙鸿水,决江疏河,漉沉赡灾,东归之于海,而天下永宁。当斯之勤,岂惟民哉?心烦于虑,而身亲其劳;躬腠胝无胈,肤不生毛。故休烈显乎无穷,声称浃乎于兹。
  “且夫贤君之践位也,岂特委琐握踏,拘文牵俗,循诵习传,当世取说云尔哉!必将崇论宏议,创业垂统,为万世规。故驰骛乎兼容并包,而勤思乎参天贰地。且《诗》不云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以六合之内,八方之外,浸浔衍溢,怀生之物,有不浸润于泽者,贤君耻之。今封疆之内,冠带之伦,咸获嘉祉,靡有阙遗矣。而夷狄殊俗之国,辽绝异党之地,舟舆不通,人迹罕至,政教未加,流风犹微。内之则犯义侵礼于边境,外之则邪行横作,放弑其上,君臣易位,尊卑失序,父兄不辜,幼孤为奴虏。系累号泣,内向而怨,曰:‘盖闻中国有至仁焉,德洋而恩普,物靡不得其所,今独曷为遗己?’举踵思慕,若枯旱之望雨。戾夫为之垂涕,况乎上圣,又恶能已?故北出师以讨强胡,南驰使以诮劲越。四面风德,二方之君,鳞集仰流,愿得受号者以亿计。故乃关沫、若,徼胖舸,镂灵山,梁孙原,创道德之途,垂仁义之统,将博恩广施,远抚长驾,使疏逖不闭,留爽暗昧得耀乎光明,以偃甲兵于此,而息诛伐于彼。遐迩一体,中外提福,不亦康乎?夫拯民于沉溺,奉至尊之休德,反衰世之陵迟,继周氏之绝业,斯乃天子之急务也。百姓虽劳,又恶可以已哉?
  “且夫王事固未有不始于忧勤,而终于佚乐者也。然则受命之符,合在于此矣。方将增泰山之封,加梁父之事,鸣和鸾,扬乐颂,上咸五,下登三。观者未睹指,听者未闻音,犹鹪明已翔乎廖廓,而罗者犹视乎薮泽,悲夫!”
  于是诸大夫芒然丧其所怀来,而失厥所以进,喟然并称曰:“允哉汉德!此鄙人之所愿闻也。百姓虽劳,请以身先之。”敞罔靡徙,因迁延而辞避。
  ○司马长卿封禅文
  伊上古之初肇,自昊穹生民。历选列辟,以迄乎秦。率迩者踵武,逖听者风声。纷纶威蕤,堙灭而不称者,不可胜数。继《韶》、《夏》,崇号谥,略可道者,七十有二君。罔若淑而不昌,畴逆失而能存。
  轩辕之前,遐哉邈乎,其详不可得闻已。五、三、《六经》载籍之传,惟见可观也。《书》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因斯以谈,君莫盛于唐尧,臣莫贤于后稷。后稷创业于唐,公刘发迹于西戎,文王改制,爰周郅隆。大行越成,而后陵迟衰微,千载亡声,岂不善始善终哉!然无异端,慎所由于前,谨遗教于后耳。故轨迹夷易,易遵也;湛恩厖洪,易丰也;宪度著明,易则也;垂统理顺,易继也。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