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校理而废,后为湖州长史以卒,享年四十有一。其壮貌奇伟,望之昂然,而即之温温,久而愈可爱慕。其才虽高,而人亦不甚嫉忌;其击而去之者,意不在子美也。赖天子聪明仁圣,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二三大臣而下,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皆蒙保全,今并列于荣宠。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多一时之豪俊,亦被收采,进显于朝廷。而子美独不幸死矣,岂非其命也。悲夫!
  ○欧阳永叔江邻几文集序
  余窃不自揆,少习为铭章,因得论次当世贤士大夫功行。自明道、景搐以来,名卿钜公,往往见于予文矣。至于朋友故旧,平居握手言笑,意气伟然,可谓一时之盛,而方从其游,遽哭其死,遂铭其藏者,是可叹也。盖自尹师鲁之亡,逮今二十五年之间,相继而没为之铭者,至二十人。又有余不及铭,与虽铭而非交且旧者,皆不与焉。呜呼!何其多也!不独善人君子难得易失,而交游零落如此,反顾身世,死生盛衰之际,又可悲夫。而其间又有不幸罹忧患,触网罗,至困厄流离以死,与夫仕宦连蹇,志不获伸而殁,独其文章尚见于世者,则又可哀也与!然则虽其残篇断稿,犹为可惜,况其可以垂世而行远也,故余于圣俞、子美之殁,既已铭其圹,又类集其文而序之,其言尤感切而殷勤者,以此也。
  陈留江君邻几,常与圣俞、子美游,而又与圣俞同时以卒,余既志而铭之。后十有五年,来守淮西,又于其家得其文集而序之。邻几,毅然仁厚君子也,虽知名于时,仕宦久而不进。晚而朝廷方将用之,未及而卒。其学问通博,文辞雅正深粹,而议论多所发明,诗尤清淡闲肆可喜。然其文已自行于世矣,固不待余言以为轻重,而余特区区于是者,盖发于有感而云然。熙宁四年三月日,六一居士序。
  ○欧阳永叔释惟俨文集序
  惟俨姓魏氏,杭州人。少游京师三十馀年,虽学于佛,而通儒术,善为辞章,与吾亡友曼卿交最善。曼卿遇人无所择,必皆尽其忻欢;惟俨非贤士不交,有不可其意,无贵贱,一切闭拒,绝去不少顾。曼卿之兼爱,惟俨之介,所趋虽异,而交合无所间。曼卿尝曰:“君子泛爱而亲仁。”惟俨曰:“不然。吾所以不交妄人;故能得天下士。若贤不肖混,则贤者安肯顾我哉?”以此,一时贤士多从其游。居相国浮图,不出其户十五年,士尝游其室者,礼之惟恐不至;及去为公卿贵人,未始一往干之。然尝窃怪平生所交皆当世贤杰,未见卓卓著功业如古人可记者。因谓世所称贤才,若不笞兵走万里立功海外,则当佐天子号令赏罚于明堂,苟皆不用,则绝宠辱,遗世俗,自高而不屈,尚安能酣豢于富贵而无为哉?醉则以此诮其坐人,人亦复之,以谓:“遗世自守,古人之所易;若奋身逢时,欲必就功业,此虽圣贤难之,周、孔所以穷达异也。今子老于浮图,不见用于世,而幸不践穷亨之途,乃以古事之已然而责今人之必然耶?”
  然惟俨虽傲乎退偃于一室,天下之务,当世之利病,与其言,终日不厌。惜其将老也已。曼卿死,惟俨亦买地京城之东,以谋其终,乃敛生平所为文数百篇示予,曰:“曼卿之死,既已表其墓。愿为我序其文,及我之见也。”嗟夫!惟俨既不用于世,其材莫见于时,若考其笔墨驰骋文章赡逸之能,可以见其志矣。
  ○欧阳永叔释秘演诗集序
  予少以进士游京师,因得尽交当世之贤豪。然犹以谓国家臣一四海,休兵革,养息天下以无事者四十年,而智谋雄伟非常之士,无所用其能者,往往伏而不出,山林屠贩,必有老死而世莫见者。欲从而求之不可得。其后得吾亡友石曼卿。曼卿为人,廓然有大志。时人不能用其材,曼卿亦不屈以求合,无所放其意,则往往从布衣野老,酣嬉淋漓,颠倒而不厌。予疑所谓伏而不见者,庶几狎而得之。故尝喜从曼卿游,欲因以阴求天下奇土。
  浮屠秘演者,与曼卿交最久,亦能遗外世俗,以气节相高,二人欢然无所间。曼卿隐于酒,秘演隐于浮屠,皆奇男子也。然喜为歌诗以自娱,当其极饮大醉,歌吟笑呼,以适天下之乐,何其壮也!一时贤士,皆愿从其游,予亦时至其室。十年之间,秘演北渡河,东之济、郓,无所合,困而归。曼卿已死,秘演亦老病。嗟夫!二人者,予乃见其盛衰,则予亦将老矣夫!
  曼卿诗辞清绝,尤称秘演之作,以为雅健有诗人之意。秘演状貌雄杰,其胸中浩然,既习于佛,无所用,独其诗可行于世,而懒不自惜。已老,肤其橐,尚得三四百篇,皆可喜者。曼卿死,秘演漠然无所向,闻东南多山水,其巅崖崛嶂,江涛汹涌,甚可壮也,遂欲往游焉。足以知其老而志在也。于其将行,为叙其诗,因道其盛时以悲其衰。
寂寥而莫我知也。于是作《八愚诗》,纪于溪石上。
 
 卷九
  ○曾子固战国策目录序
  刘向所定《战国策》三十三篇,《崇文总目》称十一篇者阙,臣访之士大夫家,始尽得其书。正其误谬,而疑其不可考者,然后《战国策》三十三篇复完。叙曰:
  向叙此书,言周之先,明教化,修法度,所以大治。及其后,谋诈用而仁义之路塞,所以大乱。其说既美矣。卒以谓此书,战国之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