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山川也。一日之间,自上帝而及山川,必无南北郊之别也,而独略地祗,岂有此理哉?臣以知古者祀上帝,则并祀地祗矣。何以明之?《诗》之序曰:“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此乃合祭天地,经之明文,而说者乃以比之丰年秋冬报也,曰:秋冬各报,而皆歌《丰年》,则天地各祀,而皆歌《吴天有成命》也。是大不然。《丰年》之诗曰:“丰年多黍多徐,亦有高廪,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歌于秋可也,歌于冬亦可也。《吴天有成命》之诗曰:“吴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于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终篇言天而不及地。颂所以告神明也,未有歌其所不祭,祭其所不歌也。今祭地于北郊,歌天而不歌地,岂有此理哉?臣以此知周之世祀上帝,则地祗在焉。歌天而不歌地,所以尊上帝,故其序曰:“郊祀天地也。”《春秋》书:不郊,犹三望。《左氏传》曰:“望,郊之细也。”说者曰:三望,泰山、河、海。或曰淮、海、岱也。又或曰:分野之星及山川也。鲁,诸侯也,故郊之细,及其分野山川而已。周有天下,则郊之细,独不及五岳四渎乎?岳、渎犹得从祀,而地祗独不得合祭乎?秦燔《诗》、《书》,经籍散亡,学者各以意推类而已。王、郑、贾、服之流,未必皆得其真。臣以《诗》、《书》、《春秋》考之,则天地合祭久矣。
  议者乃谓合祭天地始于王莽,以为不足法。臣窃谓礼当验其是非,不当以人废。光武皇帝,亲诛莽者也,尚采用元始合祭故事。谨按《后汉书·郊祀志》:建武二年,初制郊兆于洛阳,为圜坛八陛,中又为重坛,天地位其上,皆南乡西上。此则汉世合祭天地之明验也。又按《水经注》:伊水东北至洛阳县圜丘东,大魏郊天之所,准汉故事为圜坛八陛,中又为重坛,天地位其上。此则魏世合祭天地之明验也。唐睿宗将有事于南郊,贾曾议曰:有虞氏褚黄帝而郊喾,夏后氏稀黄帝而郊鲧,郊之与庙皆有禘,禘于庙,则祖宗合食于太祖;禘于郊,则地祗群望皆合于圜丘。以始祖配享,盖有事祭,非常祀也。《三辅故事》:祭于圜丘,上帝后土,位皆南面。则汉尝合祭矣。时褚无量、郭山惲等,皆以曾言为然。明皇天宝元年二月敕曰:凡所祠享,必在躬亲,朕不亲祭,礼将有阙,其皇地祗宜于南郊合祭。是月二十日,合祭天地于南郊,自后有事于圜丘皆合祭。此则唐世合祭天地之明验也。
  今议者欲冬至祀天,夏至祀地,盖以为用周礼也。臣请言周礼与今礼之别。古者一岁,祀天者三,明堂飨帝者一,四时迎气者五,祭地者二,飨宗庙者四。为此十五者,皆天子亲祭也。而又朝日夕月,四望山川,社稷五祀,及群小祀之类,亦皆亲祭,此周礼也。太祖皇帝,受天眷命,肇造宋室,建隆初郊,先飨宗庙,并祀天地。自真宗以来,三岁一郊,必先有事景灵,遍飨太庙,乃祀天地。此国朝之礼也。夫周之礼,亲祭如彼其多,而岁行之,不以为难;今之礼,亲祭如此其少,而三岁一行,不以为易。其故何也?古者天子出入,仪物不繁,兵卫甚简,用财有节。而宗庙在大门之内,朝诸侯,出爵赏,必于太庙,不止时祭而已。天子所治,不过王畿千里,唯以斋祭礼乐为政事,能守此,则天下服矣,是故岁岁行之,率以为常。至于后世,海内为一,四方万里,皆听命于上,机务之繁,亿万倍于古,日力有不能给。自秦、汉以来,天子仪物,日以滋多,有加无损,以至于今,非复如古之简易也。今所行皆非周礼:三年一郊,非周礼也;先郊二日而告原庙,一日而祭太庙,非周礼也;郊而肆赦,非周礼也;优赏诸军,非周礼也;自后妃以下,至文武官,皆得荫补亲属,非周礼也;自宰相宗室以下至百官,皆有赐赉,非周礼也。此皆不改,而独于地祗则曰周礼不当祭于圜丘。此何义也?
  议者必曰:今之寒暑,与古无异,而宣王薄伐玁狁,六月出师,则夏至之日,何为不可祭乎?臣将应之曰:舜一岁而巡四岳,五月方暑,而南至衡山,十一月方寒,而北至常山,亦今之寒暑也,后世人主能行之乎?周所以十二岁一巡者,惟不能如舜也。夫周已不能行舜之礼,而谓今可以行周之礼乎?天之寒暑虽同,而礼之繁简则异。是以有虞氏之礼,夏、商有所不能行;夏、商之礼,周有所不能用。时不同故也。宣王以六月出师,驱逐玁狁,盖非得已。且吉甫为将,王不亲行也。今欲定一代之礼,为三岁常行之法,岂可以六月出师为比乎?
  议者必又曰:夏至不能行礼,则遣官摄祭祀,亦有故事。此非臣之所知也。《周礼·大宗伯》:若王不与则摄位。郑氏注曰:王有故,则代行其祭事。贾公彦疏曰:有故,谓王有疾及哀惨皆是也。然则摄事非安吉之礼也。后世人主,不能岁岁亲祭,故命有司行事,其所从来久矣,若亲郊之岁,遣官摄事,是无故而用有故之礼也。
  议者必又曰:省去繁文末节,则一岁可以再郊。臣将应之曰:古者以亲郊为常礼,故无繁文;今世以亲郊为大礼,则繁文有不能省也。若帷城幔屋,盛夏则有风雨之虞。陛下白宫人庙,出郊,冠通天,乘大辂,日中而舍,百官卫兵暴露于道,铠甲具装,人马喘汗,皆非夏至所能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