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至於负者歌於涂行者休於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冽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奕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卢陵欧阳修也
原编者评:苏轼作醉翁操其序曰:琅琊幽谷山水奇丽泉鸣空涧若中音会醉翁喜之把酒临听辄欣然忘归既去十余年而好奇之士沈遵闻之往游以琴写其声曰:醉翁操节奏疏宕而音指华畅知琴者以为绝伦然有其声而无其辞翁虽为作歌而与琴声不合又依楚词作醉翁引好事者亦倚其词以制曲虽粗合均度而琴声为词所绳约非天成也后三十余年翁既捐馆舍而遵亦没久矣有庐山玉涧道人崔闲特妙於琴恨此曲之无词乃谱其声而请於东坡居士以补之云其词曰:琅然清圜谁弹响空山无言惟翁醉中知其天月明风霜娟娟人未眠荷蒉过山前曰:有心也哉此贤醉翁啸咏声和流泉醉翁去后空有朝吟夜怨山有时而童巅水有时而回渊思翁无岁年翁今为飞仙此意在人间试听徽外三两弦相传崔闲按琴而鼓东坡援笔而书曲止词尽而宫商谐畅长短恰宜为一时胜事前人每叹此记为欧阳绝作间尝熟玩其辞要亦无关理道而通篇以也字断句更何足奇乃前人推重如此者盖天机畅则律吕自调文中亦具有琴焉故非他作之所可并也况修之在滁乃蒙被垢污而遭谪贬常人之所不能堪而君子亦不能无动心者乃其於文萧然自远如此是其深造自得之功发於心声而不可强者也

偃虹堤记

  有自岳阳至者以滕侯之书洞庭之图来告曰:愿有所记予发书按图自岳阳门西距金鸡之右其外隐然隆高以长者曰偃虹堤问其作而名者曰:吾滕侯之所为也问其所以作之利害曰:洞庭天下之至险而岳阳荆潭黔蜀四会之冲也昔舟之往来湖中者至无所寓则皆泊南津其有事於州者远且劳而又常有风波之恐覆溺之虞今舟之至者皆泊堤下有事於州者近而且无患问其大小之制用人之力曰:长一千尺高三十尺厚加二尺而杀其上得厚三分之二用民力万有五千五百工而不逾时以成问其始作之谋曰:州以事上转运使转运使择其吏之能者行视可否凡三反覆而又上於朝廷决之三司然后曰可而皆不能易吾侯之议也曰:此君子之作也可以书矣盖虑於民也深则其谋始也精故能用力少而为功多夫以百步之堤御天下至险不测之虞惠其民而及於荆潭黔蜀凡往来湖中无远迩之人皆蒙其利焉且岳阳四会之冲舟之来而止者日凡有几使堤土石幸久不朽则滕侯之惠利於人物可以数计哉夫事不患於不成而患於易坏盖作者未始不欲其久存而继者尝至於怠废自古贤志之士为其民捍患兴利其遗迹往往而在使其继者皆知始作之心则民到於今受其赐天下岂有遗利乎此滕侯之所以虑而欲有纪於后也滕侯志大材高名闻当世方朝廷用兵急人之时尝显用之而功未及就退守一州无所用心略施其余以利及物夫虑熟谋审力不劳而功倍作事可以为后法一宜书不苟一时之誉思为利於无穷而告来者以不废二宜书岳之民人与湖中之往来者皆欲为滕侯纪三宜书以三宜书不可以不书乃为之书庆历六年某月某日记
原编者评:朝廷欲为大作以利民生往往因之有二蠹一者利蠹不顾民之利病而惟上意之视藉以固宠加秩而不问其他又或赖其金钱出纳以为家肥上所作无已则其利亦无已一者名蠹不考古今之宜而弃天地之性钓奇立异以为己名自谓能为振古未有之事而不知古人之所不为者之必不可以为有是二蠹则朝廷有利民之心每转为病民之事逮其事之已成则外黄徐子所为啜汁者众缘藤附茑实繁有徒有一以为不然则群起挫之指为挠国是民不见利而唯被其累虽愁苦呻吟而终莫彻於上听久之而病民者深遂以病国甚矣夫三代以下人才不振匪特害民之事不可为而利民之事亦难为也孰能谋之审虑之熟不苟一时之誉思为利於无穷如滕子春当作京之为者乎范仲淹岳阳楼记曰:子春为巴陵郡其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然则此所为偃虹堤者殆亦其一事欤士大夫为百姓立命为国家立业本非为己身家而然使有一丝毫名利之念淆其间则源之不清流千里而犹浊汲者饮者并受其祸易曰:井渫不食为我心恻可用汲王明并受其福食之不渫安足福哉夫所为渫者岂止不贪财贿之谓夫耗帑肥家似为最下矣然计短迹污人之所恶易於发露其害浅希上旨以钓爵位稍深矣而无赫赫名事不成则主易悟犹浅也若夫假经术以文其奸取令名以熇其势若似乎所欲利者国与民而非有他虽拨本害枝而千载而下论其人犹将疑信参半者是最大蠹也王安石是已安石未相欧阳修亦尝荐其可以为相矣皋陶曰:在知人而禹曰:惟帝其难之圣人之言所以为万世法鉴哉

王彦章画像记

  太师王公讳彦章字子明郓州寿张人也事梁为宣义军节度使以身死国葬於郑州之管城晋天福二年始赠太师公在梁以智勇闻梁晋之争数百战其为勇将多矣而晋人独畏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