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遂舍之勾践之困於会稽而归臣妾於吴者三年而不倦且夫有报人之志而不能下人者是匹夫之刚也夫老人者以为子房才有余而忧其度量之不足故深折其少年刚锐之气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谋何则非有生平之素卒然相遇於草野之间而命以仆妾之役油然而不怪者此固秦皇之所不能惊而项籍之所不能怒也观夫高祖之所以胜而项籍之所以败者在能忍与不能忍之间而已矣项籍唯不能忍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高祖忍之养其全锋而待其毙此子房教之也当淮阴破齐而欲自王高祖发怒见於词色由此观之犹有刚强不忍之气非子房其谁全之太史公疑子房以为魁梧奇伟而其状貌乃如妇人女子不称其志气呜呼此其所以为子房欤
原编者评:子房自以五世相韩尽散家财求壮士为韩报仇狙击始皇於博浪沙中傥使其时真中始皇子房必与始皇俱死而其时斯高之谋未萌扶苏尚在恬毅诸将无恙秦国未可亡也虽其忠肝义胆震动天地而自达者视之其行事不犹孺子之为乎子房本豪族公子其时尚少未尝学问而秦法挟书者弃市意其时如东序所陈之大训列国纪载之嘉言民间荡然无存圯上老人当必有所藏者如鲁壁之类度子房可授故出以授子房子房得闻所以定天下为帝王师之道佐高帝灭无道秦而韩之仇果以报矣惠文之世学校未兴而书遂无传於后世耳后世疑为神怪谓所授之书必用兵之术则又与儿童之见无异汉高之取天下也定三秦之后子房始归汉五年之内赖韩信东取齐北取赵诸侯并叛羽羽食尽乃一举而灭之自羽食尽以前汉高自将以与羽遇但屡败耳此时子房不在帷幄间乎然则子房所为定筹决胜者非搏战之事亦明矣吊诡之士复伪造黄石公素书三篇以实之皆可怪也

贾谊论

  非才之难所以自用者实难惜乎贾生王者之佐而不能自用其才也夫君子之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古之贤人皆有可致之才而卒不能行其万一者未必皆其时君之罪或者其自取也愚观贾生之论如其所言虽三代何以远过得君如汉文犹且以不用死然则是天下无尧舜终不可以有所为耶仲尼圣人历试於天下苟非大无道之国皆欲勉强扶持庶几一日得行其道将之荆先之以冉有申之以子夏君子之欲得其君如此其勤也孟子去齐三宿而后出昼犹曰:王其庶几召我君子之不忍弃其君如此其厚也公孙丑问曰:夫子何为不豫孟子曰:方今天下舍我其谁哉而吾何为不豫君子之爱其身如此其至也夫如此而不用然后知天下之果不足与有为而可以无憾矣若贾生者非汉文之不能用生生之不能用汉文也夫绛侯亲握天子玺而授之文帝灌婴连兵数十万以决刘吕之雌雄又皆高帝之旧将此其君臣相得之分岂特父子骨肉手足哉贾生洛阳之少年欲使其一朝之间尽弃其旧而谋其新亦已难矣为贾生者上得其君下得其大臣如绛灌之属优游浸渍而深交之使天子不疑大臣不忌然后举天下而唯吾之所欲为不过十年可以得志安有立谈之间而遽为人痛哭哉观其过湘为赋以吊屈原纡郁愤闷趯然有远举之志其后卒以自伤哭泣至於夭绝是亦不善处穷者也夫谋之一不见用则安知终不复用也不知默默以待其变而自残至此呜呼贾生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也古之人有高世之才必有遗俗之累是故非聪明睿智不惑之主则不能全其用古今称苻坚得王猛於草茅之中一朝尽斥去其旧臣而与之谋彼其匹夫略有天下之半以此哉愚深悲贾生之志故备论之亦使人君得如贾生之臣则知其有狷介之操一不见用则忧伤病沮不能复振而为贾生者亦慎其所发哉
原编者评:史称神宗欲骤用轼韩琦不欲坏成例沮之轼以此终身德琦呜呼若轼者真可谓自爱其身者欤作贾谊论宋人谓在其晚年观轼流离颠沛至挑菜度日夕宿树下而若将终身怡然自得与贾谊之赋服鸟鸟投文吊屈原者异矣当日仁宗得轼对策退朝色喜皇后请问其故曰:为子孙得贤宰相以故神宗虽惑於谗未尝不终身眷眷於轼比贾谊之见赏於文帝而终不得柄用者殆仿佛焉轼虽知命不忧乎然篇末数语俯仰古今自伤而伤他人者至矣若夫贾谊吊屈原赋服鸟鸟诚纡郁愤闷不能见道之明验至其哭泣岁余而死则以梁王坠马死而自伤为傅之无状也贾生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一有过误引为己责其心且谓傅梁王而王至坠马夭其天年则平日所自许一旦柄用可以手致太平者皆谬妄也哭泣岁余亦死此泪当与苌叔碧血同宝矣其忠厚恻怛廉节志气之耿光可贯日月乃轼不察史氏所称亦死者承梁王死而言而转以此诮谊非笃论矣梁王未坠马死以前谊何尝自伤不用而哭泣哉

晁错论

  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坐观其变而不为之所则恐至於不可救起而强为之则天下狃於治平之安而不吾信惟仁人君子豪杰之士为能出身为天下犯大难以求成大功此固非勉强期月之间而苟以求名者之所能也天下治平无故而发大难之端吾发之吾能收之然后能免难於天下事至而循循焉欲去之使他人任其责则天下之祸必集於我昔者晁错尽忠为汉谋弱山东之诸侯诸侯并起以诛错为名而天子不察以错为说天下悲错之以忠而受祸而不知错之有以取之也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昔禹之治水凿龙门决大河而放之海方其功之未成也盖亦有溃冒冲突可畏之患惟能前知其当然事至不惧而徐为之所是以得至於成功夫以七国之强而骤削之其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