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郡到官岁余李定舒亶辈即希风承旨诬以谤讪朝廷下狱论死欧阳修谓言人主过失易言权臣过失难岂不信哉

上神宗皇帝书

  熙宁四年二月某日殿中丞直史馆判官告院权开封府推官苏轼谨昧万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臣近者不度愚贱辄上封章言买灯事自知渎犯天威罪在不赦席藁私室以待斧钺之诛而侧听逾旬威命不至问之府司则买灯之事寻已停罢乃知陛下不惟赦之又能听之惊喜过望以至感泣何者改过不吝从善如流此尧舜禹汤之所勉强而力行秦汉以来之所绝无而仅有顾此买灯毫发之失岂能上累日月之明而陛下翻然改命曾不移刻则所谓智出天下而听於至愚威加四海而屈於匹夫臣今知陛下可与为尧舜可与为汤武可与富民而措刑可与强兵而伏戎虏矣有君如此其忍负之惟当披露腹心捐弃肝脑尽力所至不知其它乃者臣知天下之事有大於买灯者矣而独区区以此为先者盖未信而谏圣人不与交浅言深君子所戒是以试论其小者而其大者固将有待而后言今陛下果赦而不诛则是既已许之矣许而不言臣则有罪是以愿终言之臣之所欲言者三愿陛下结人心厚风俗存纪纲而已人莫不有所恃人臣恃陛下之命故能役使小民恃陛下之法故能胜服强暴至於人主所恃者谁与书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言天下莫危於人主也聚则为君民散则为仇隹谁聚散之间不容毫厘故天下归往谓之王人各有心谓之独夫由此观之人主之所恃者人心而已人心之於人主也如木之有根如灯之有膏如鱼之有水如农夫之有田如商贾之有财木无根则槁灯无膏则灭鱼无水则死农无田则饥商贾无财则贫人主失人心则亡此理之必然不可逭之灾也其为可畏从古以然苟非乐祸好亡狂易丧志则孰敢肆其胸臆轻犯人心昔子产焚载书以弭众言赂伯石以安巨室以为众怒难犯专欲难成而孔子亦曰: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唯商鞅变法不顾人言虽能骤至富强亦以召怨天下使其民知利而不知义见刑而不见德虽得天下旋踵而失也至於其身亦卒不免负罪出走而诸侯不纳车裂以徇而秦人莫哀君臣之间岂原如此宋襄公虽行仁义失众而亡田常虽不义得众而强是以君子未论行事之是非先观众心之向背谢安之用诸桓未必是而众之所乐则国以安庾亮之召苏峻未必非而势有不可则反为危辱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众而不安刚果自用而不危者也今陛下亦知人心之不悦矣中外之人无贤不肖皆言祖宗以来治财用者不过三司使副判官经今百年未尝阙事今者无故又创一司号曰制置三司条例使六七少年日夜讲求於内使者四十余辈分行营幹於外造端宏大民实惊疑创法新奇吏皆惶惑贤者则求其说而不可得未免於忧小人则以其意而度朝廷遂以为谤谓陛下以万乘之主而言利谓执政以天子之宰而治财商贾不行物价腾踊近自淮甸远及川蜀喧传万口论说百端或言京师正店议置监官夔路深山当行酒禁拘收僧尼常住减刻兵吏廪禄如此等类不可胜言而甚者至以为欲复肉刑斯言一出民且狼顾陛下与二三大臣亦闻其语矣然而莫之顾者徒曰我无其事又无其意何恤於人言夫人言虽未必皆然而疑似则有以致谤人必贪财也而后人疑其盗人必好色也而后人疑其淫何者未置此司则无其谤岂去岁之人皆忠厚而今岁之人皆虚浮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又曰:必也正名乎今陛下操其器而讳其事有其名而辞其意虽家置一喙以自解市列千金以购人人必不信谤亦不止夫制置三司条例司求利之名也六七少年与使者四十余辈求利之器也驱鹰犬而赴林薮语人曰:我非猎也不如放鹰犬而兽自驯操网罟而入江湖语人曰:我非渔也不如捐网罟而人自信故臣以为消谗慝以召和气复人心而安国本则莫若罢制置三司条例司夫陛下之所以创此司者不过以兴利除害也使罢之而利不兴害不除则勿罢罢之而天下悦人心安兴利除害无所不可则何苦而不罢陛下欲去积弊而立法必使宰相熟议而后行事若不由中书则是乱世之法圣君贤相夫岂其然必若立法不免由中书熟议不免使宰相此司之设无乃冗长而无名智者所图贵於无迹汉之文景纪无可书之事唐之房杜传无可载之功而天下之言治者与文景言贤者与房杜盖事已立而迹不见功已成而人不知故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岂惟用兵事莫不然今所图者万分未获其一也而迹之布於天下已若泥中之斗兽亦可谓拙谋矣陛下诚欲富国择三司官属与漕运使副而陛下与二三大臣孜孜讲求磨以岁月则积弊自去而人不知但恐立志不坚中道而废孟轲有言其进锐者其退速若有始有卒自可徐徐十年之后何事不立孔子曰: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使孔子而非圣人则此言亦不可用书曰:谋及卿士至於庶人翕然大同乃底元吉若违多而从少则静吉而作凶今上自宰相大臣既以辞免不为则外之议论断亦可知宰相人臣也且不欲以此自污而陛下独安受其名而不辞非臣愚之所识也君臣宵旰几一年矣而富国之效茫如捕风徒闻内帑出数百万缗祠部度五千余人耳以此为术其谁不能且遣使纵横本非令典汉武遣绣衣直指桓帝遣八使皆以守宰狼籍盗贼公行出於无术行此下策宋文帝元嘉之政比於文景当时责成郡县未尝遣使至孝武以为郡县迟缓始命台使督之以至萧齐此弊不革故景陵王子良上疏极言其事以为此等朝辞禁门情态即异暮宿村县威福便行驱迫邮传折辱守宰公私劳扰民不聊生唐开元中宇文融奏置劝农判官使裴宽等二十九人并摄御史分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