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聚人曰财’。夫万乘之尊,鸿名也,四海之官,大宝也。鸿名大宝,三五之君,尚步骤於兹矣。献文忘情九县,脱屣万机,传位嗣子,克昌鸿业,然汾水,不亦美乎?”
公子曰:“魏之孝文,可方何主?”先生曰:“夫非常之人,固有非常之功。若彼孝文,非常之人也。”公子曰:“何谓非常之人?”先生曰:“後魏代居朔野,声教之所不及,且其习夫土俗,遵彼要荒,孝文卓尔不群,迁都瀍涧,解辫发而袭冕旒,祛毡裘而被龙衮,衣冠号令,华夏同风,自非命代之才,岂能至此?比夫武灵胡服,不亦优乎!然经国之道有馀,防闲之礼不足,臣主俱失,斯风遂远。若其威仪技艺,鲁庄公之匹也,亏损盛德,吁可惜哉!”
公子曰:“孝明之谥,符於行耶?”先生曰:“古人之立谥者,将以戒夫後代,随行受名,君亲无隐。今之臣子,不论名实,务在崇高,斯风替也久矣。孝文衰运之时,无夙成之德,奸臣擅命,女主临朝,魏之宗社,因斯而坠,立名之义,不亦乘乎?”
公子曰:“孝庄逢阳九之运,将立中兴之业,其不遂者,何也?”先生曰:“昔小白有鲍叔、隰朋,重耳有赵衰、子犯,然克清宗国,遂伯诸侯。孝庄羽翼心膂,无闻英彦,虽果於一剑之端,终致夷灭之祸。德之不健,斯可哀也。”
公子曰:“高祖之神武才略云何?”先生曰:“神武潜谋於永安之际,致捷於韩陵之间,冲天之势,固足伟矣。至於垂翅玉壁,税驾晋阳,雄图不展,智勇俱困。然进为徇魏之臣,退作肇齐之主,奇才大节,亦有可称焉。”公子曰:“文宣狂悖之迹,桀纣之所不为,国富人丰,不至於乱亡,何也?”先生曰:“昔济桓奢淫无礼,人伦所弃,假六翮於仲父,遂伯诸侯。文宣鄙秽忍虐,古今无匹,委万务於遵彦(杨),保全宗国,以其任用得人,所以社稷犹存者也。”
公子曰:“武成传位,可与魏献文俦否?”先生曰:“古人云:‘知子莫若父。’献文之谢百辟,克固皇家,武成之委万方,倾覆宗祀,知子之鉴,无乃异乎?”
公子曰:“高纬昏乱,匹於周之天元,孰者为愈?”先生曰:“齐人鼎足之时,世宅中土,东逾海岱,西距华山,南极江淮,北临沙漠,燕弧冀马之劲,渔阳上谷之兵,负海贡其鱼盐,清漳泻其腴润,国富兵强,二方所不及也。至如斛律骁勇,将帅之雄杰;兰陵忠肃,宗王之英武。信臣精卒,距险乘边,若使中才之君,承斯旧业,守而勿失,镇之以静,纵不能跨彼边疆,振荡宇内,自可保全四境,式固宗祧。而纬狂愚悖乱,毁道败德,任用群小,诛戮谏臣,嬖孽□□图,羯坚含天宪,宋鹊有乘轩之宠,的卢蒙玉食之尊,骄淫昏暴,宜其亡也。比诸天元,可为兄弟之国。”(以上《通历》九)
公子曰:“高氏负河海之利,周人固崤函之险,论其智略,孰者为优?”先生曰:“若语其封疆,料其士卒,则周强而齐弱,非徒雁行而已。文帝潜师致果,以少击众,虽周瑜之破孟德,谢元之摧永固,无以加也。不然,何以能ソ自行卒间而霸大业,奇谋长算,固有以为。但顾命犹子,自相吞噬,知人之哲,於期谬矣。”
公子曰:“宇文护废杀二帝,而欲自全,臣节不终,卒至夷灭。观其心迹,逆顺云何?”先生曰:“宇文护与晋里克、宋谢晦无以异也。此三人者,并功荩一时,势倾宇宙,若欲窥其神器,有馀力矣。其始实欲存国安身,从容没齿,树德後人,以赎前愆。是以里克对云:‘不有废也,将何以兴?’谢晦表云:‘耿不以贼遗君父,臣何负於宋室?’此其情见乎辞也。但三子才不逮於伊、霍,故不能克全厥美,原其本志,岂不然乎?”
公子曰:“夫以周武之雄才武艺,身先士卒,若天假之年,尽其兵算,必能平一宇内,为一代之明主乎?”先生曰:“周武骁勇果毅,有出人之才略,观其卑躬励士,法令严明,虽句践、穰苴,亦无以过也。但攻取之规,有称於海内,而仁惠之德,无闻於天下,此猛将之奇才,非人君之度量。”公子曰:“其毁灭二教,是耶非耶?”先生曰:“非也。”公子曰:“请闻其说。”先生曰:“释氏之法,则有空而无滞,人我兼忘,超出生死,归於寂灭,象外之谈也。老子之义,则谷神不死,元牝当存,长生久视,应龙驽鹤,区中之教也。至於止恶尚仁,胜残去杀,并有益於王化,无乖於俗典。今以众僧犯律,道士违经,便谓其教可弃,其言可绝,奚异责杌而废尧,怨有穷而黜禹,见瓠子之泛滥,远塞河源,睹昆岳之方阳,遽投金燧。曾不知润下之德,为利己远,变腥之用,其功甚博,并蛙观海,局於所见,轮回长夜之迷,自贻沈溺之苦,疑误学者,良可痛焉。”
公子曰:“天元所行之事,出人意之表,诡谲奇怪,何太甚乎?”先生曰:“太山之将崩,必因拔壤,树之将折,皆由蝎蠹,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若夫天元,周之妖孽也,其诡谲奇怪,岂足怪乎?”
公子曰:“隋文起自布衣,先有神器,西定庸蜀,南平江表,比於晋武,可为俦乎?”先生曰:“隋文因外戚之重,值周室之衰,负图作宰,遂膺宝命,留心政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