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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曰诸侯之兴自生民始矣至始皇灭六国而五帝三代之诸侯埽地无复遗者非秦能灭诸侯而势之隆污极于此矣昔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传商及周文武之间止千七百余国夫人之必争强弱之必相吞灭此势之必至者也彼非诸侯独能自存圣贤之君时出而齐之是以强者不敢肆弱者有以自立葢自禹五世而得少康自少康十二世而得汤自汤六世而得大戊自大戊十三世而得武丁自武丁八世而得周文武当是时虽有强暴诸侯不得以力加小弱然虞夏诸侯亡者已十八九矣自文武成康以来三十有三世独一宣王能纪纲诸夏幽平以后诸侯放恣春秋之际存者百七十余国而巳虽齐桓晋文迭兴以会盟征伐持之而道德不足其身所攻灭葢已多矣陵迟至于六国独有宋卫中山泗上诸侯在耳地大兵强皆务以诈力相倾虽使桓文复生号令将有所不行非有盛德之君不足以懐之矣是以至于荡灭无余而后止秦虽欲复立诸侯岂可得哉而议者乃追咎李斯不师古始使秦孤立无援二世而亡葢未之思欤夫商周之初虽封建功臣子弟而上古诸侯棊布天下植根深固是以新故相维势如犬牙数世之后皆为故国不可复动今秦已削平诸侯荡然无复立锥之地虽使并建子弟而君民不亲譬如措舟沧海之上大风一作漂巻而去与秦之郡县何异且独不见汉髙晋武之事乎割裂海内以封诸将诸子大者连城数十举无根之人寄之万民之上十数年之间随即散灭不获其用岂非惑于其名而未察其势也哉古之圣人立法以御天下必观其势势之所去不可强反今秦之郡县岂非势之自至也欤然秦得其势而不免于灭亡葢治天下在德不在势诚能因势以立法务德以扶势未有不安且治者也使秦既一天下与民休息寛徭赋省刑罚黜奢淫崇俭约选任忠良放逺法吏而以郡县治之虽与三代比隆可也

  齐论

  苏子曰三代之得天下其所以异于后世者惟不求而得之耳世之论伊尹太公多以阴谋竒计归之其说乃与汉陈平魏贾诩无异夫陈平贾诩之事张子房荀文若之所不为也而谓伊尹太公为之乎太公葢善用兵老而不衰与文王治岐而司马兵法出焉要之皆仁人岂以诡诈为文武倾人以自立者哉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使人免左袵之祸孔子以仁许之然死不旋踵适庶争立桓公不得葬幸而不亡以管仲之智而不免于此葢物有以蔽之欤古者将治天下必先治家以为其道当自是往管仲为齐大夫塞门反坫身备三归而桓公内嬖如夫人者六人其行甚秽管仲以为不害霸不禁也夫古之圣人为君臣父子夫妇之礼皆有本末不徒设也故以旧坊为无用而毁之者必有水患以旧礼为无益而去之者必有乱患古之君子身修而家治安而行之不知其难而乱自去今管仲偷取一时之欲而侥幸于长久难哉桓公季年将立世子管仲知其将有适庶之祸遂与桓公属孝公于宋襄公夫使桓公妻妾适庶之分素明家事素定则太子一言立矣而它人何与哉盖管仲智有余而德不足于是穷矣

  燕论

  苏子曰燕召公之后然国于蛮貊之间礼乐微矣春秋之际未尝出与诸侯会盟至于战国亦以耕战自守安乐无事未尝被兵文公二十八年苏秦入燕始以纵横之事说之自是兵交中国无复宁歳六世而亡吴自太伯至寿梦十七世不通诸侯自巫臣入吴教吴乘车战射与晋楚力争七世而亡燕吴虽南北絶逺而兴亡之迹大略相似彼说客策士借人之国以自快于一时可矣而为国者因而徇之猖狂恣行以速灭亡何哉夫起于辟陋之中而奋于诸侯之上如商周先王以德服人则可不然皆祸也至太子丹不听鞠武而用田光欲以一匕首毙秦虽使荆轲能害秦王亦何救秦之灭燕而况不能哉此又苏秦之所不取也

  楚论

  苏子曰楚灵王因陈公子招之乱而灭陈追讨蔡侯般之弑君而灭蔡假大义以济私欲晋政已乱莫之能救沛然自以为得计矣不十月而有干溪之祸秦惠王使张仪说楚懐王欺而卖之如劫婴儿昭王又诱而执之咸阳加之以兵遂分楚之半此其恶甚于楚灵王然传子孙累世其祸乃应夫国于天地有与立矣一日为恶祸未即报也本弱者速毙根深者徐拔彼方以得为幸而不知天网之不失也是故楚虽已灭而楚之父老知秦之祸曰楚虽三戸亡秦必楚卒之灭秦者皆楚人也楚庄王讨陈夏征舒围郑及宋力皆足以取之弃而不有夫岂不欲畏天故也庄王既伯诸侯而楚遂以兴天命之不僣如此而可诬也哉

  管晏

  苏子曰管子以桓公伯然其家淫侈不能身蹈礼义晏子之为人勇于义笃于礼管子盖有愧焉然晏子事灵庄景公皆庸君功业不足道使晏子而得君如管仲之于桓公其所成就当与郑子产比耳至于纠合诸侯攘却夷狄未必能若管子也唐姚元崇宋璟皆中兴贤相然元崇好权利事武后立于羣枉之中未尝有一言犯之及事明皇帝时亦有所纵弛太庙栋毁巡游东都以为无害至于宋璟介洁特立于武后世排斥权幸身危者数矣其于明皇帝亦未尝有取容之言故世尝以元崇比管仲璟比晏子或庶几焉

  曹子臧吴季札

  苏子曰春秋之际世不知义而以权利为贵虽齐桓晋文皆以争国成名者也如子臧之于曹季子之于吴皆有可取之义弃而不顾而况于争乎予髙二子之义欲考其行事而子臧反国而致事事不复见季子事吴九十余年观其挂剑于墓不以死背其心塟子嬴慱不以恩累其志引兵避楚不以名害其德葢其所以养心者至矣虽禄之天下将有所不受而况于吴乎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