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周勃为功臣论【李徳裕】

  袁盎对文帝曰綘侯所谓功臣非社稷臣夫社稷臣者主在与在主亡与亡盎见勃自徳其功有以激之也非至理笃论此言足以惑文帝聪明伤仁厚之政俾其君有薄宗臣之意竟使周勃大功皆弃非罪见疑可为长叹息也当吕后之世惠帝已殂少帝非刘氏陈平用辟疆之计权王产禄綘侯若不与之同心而制其兵柄必繇此而阶乱矣刘氏安危未可知也【盎曰诸吕用事擅相王太尉本兵柄弗能止也】然磨而不磷湼而不淄未尝不心存社稷志在刘氏外虽顺逊内守忠贞得不谓之社稷臣乎其后綘侯系累室盎虽明其无罪所谓陷至死地而后生之徒有救焚之力且非曲突之义扬子称盎忠不足而谈有余斯言当矣善哉贾生之说喻堂陛之峻高者难攀卑者易陵文帝感悟养臣下有节有以见贤人用心致君精识若袁公者难与并为仁矣盎惟有正慎夫人席塞梁王求嗣此二事守正不挠忠于守奉害错之罪虐贯神明安陵之祸知天道不昧矣

  张禹论【李徳裕】

  夫社稷之计安危之机人君不能独断者必启于所敬之臣然臣有忠邪时有险易交有浅深义有厚薄范雎山东之匹夫也入虎狼之秦履不测之险可谓交疎义薄矣而能尊昭王去穰侯开秦覇业之基以安固后嗣可谓忠于昭王矣夫能独断者英主也古人言谋之欲多断之在独盖为此矣天有震雷之怒龙有逆鳞之恨所以人君在于能断耳然亲戚之际恩义之重断之于已可也张敞所谓明诏以恩不听羣臣以义固争而后许而令明诏自亲其文非策之得也汉文帝诛薄昭断则明矣于义则未安也周宣饯申伯有孔硕之诗秦康送文公兴如存之感况太后尚存惟一弟薄昭断之不疑非所以慰母氏之心也汉成帝车马至张禹第辟左右亲问禹以天变禹以年老子弱与曲阳有隙乃言新学小生乱道误人主宜无信用帝雅信爱禹繇此不疑王氏致汉室之亡成王莽之簒皆因禹而发可谓汉之贼也国之妖也虽蛇鬬于郑鹢退于宋妖不甚于禹矣朱云欲以上方斩马剑断佞臣头斯言当矣后代有类于此者其臣可以范雎为师表张禹为鉴戒

  春秋无贤臣论【孙合】

  春秋列国周之诸侯受周之封分为五等五等之下臣为陪臣陪臣于诸侯君父也诸侯于周王亦君父也陪臣于周义犹大父也夫为子之道孝于父者必欲父孝于祖陪臣忠于诸侯者必欲诸侯忠于天子则忠孝两全康乂天下今春秋陪臣张公室侵王室弱周以强诸侯是弱祖而强父佐诸侯而敌周是佐父而敌祖遗祖之怨成父之逆恶莫大焉言之于臣则非忠语之于子则非孝论之于道则伤义推之于情则辜恩有难仆曰春秋岂乏贤者子谓之无激之耶鲜之耶奈乎孔门何曰孔门仕者鲜又家臣耳子不读圣贤书乎易云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春秋之大夫小贞耳盍以大贞取之以王道取五霸犹罪人

  文章辨体彚选巻三百九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文章辨体彚选巻三百九十九

  (明)贺复征 编

  ○论八

  管仲论【宋苏洵】

  管仲相威公霸诸侯攘戎狄终其身齐国富强诸侯不叛管仲死竖刁易牙开方用威公薨于乱五公子争立其祸蔓衍讫简公齐无宁岁夫功之成非成于成之日盖必有所由起祸之作不作于作之日亦必有所由兆则齐之治也吾不曰管仲而曰鲍叔及其乱也吾不曰竖刁易牙开方而曰管仲何则竖刁易牙开方三子彼固乱人国者顾其用之者威公也夫有舜而后知放四凶有仲尼而后知去少正卯彼威公何人也顾其使威公得用三子者管仲也仲之疾也公问之相当是时也吾以仲且举天下之贤者以对而其言乃不过曰竖刁易牙开方三子非人情不可近而已呜呼仲以为威公果能不用三子矣乎仲与威公处几年矣亦知威公之为人矣乎威公声不絶乎耳色不絶乎目而非三子者则无以遂其欲彼其初之所以不用者徒以有仲焉耳一日无仲则三子者可以弹冠而相庆矣仲以为将死之言可以絷威公之手足耶夫齐国不患有三子而患无仲有仲则三子者三匹夫耳不然天下岂少三子之徒哉虽威公幸而听仲诛此三人而其余者仲能悉数而去之耶呜呼仲可谓不知本者矣因威公之问举天下之贤者以自代则仲虽死而齐国未为无仲也夫何患三子者不言可也五霸莫盛于威文文公之才不过威公其臣又皆不及仲灵公之虐不如孝公之寛厚文公死诸侯不敢叛晋晋袭文公之余威得为诸侯之盟主百余年何者其君虽不肖而尚有老成人焉威公之薨也一乱涂地无惑也彼独恃一管仲而仲则死矣夫天下未尝无贤者盖有有臣而无君者矣威公在焉而曰天下不复有管仲者吾不信也仲之书有记其将死论鲍叔宾胥无之为人且各疏其短是其心以为是数子者皆不足以托国而又逆知其将死则其书诞谩不足信也吾观史鳅以不能进蘧伯玉而退弥子瑕故有身后之谏萧何且死举曹参以自代大臣之用心固宜如此也夫国以一人兴以一人亡贤者不悲其身之死而忧其国之衰故必复有贤者而后可以死彼管仲者何以死哉

  史论中【苏洵】

  迁固史虽以事辞胜然亦兼道与法而有之故时得仲尼遗意焉吾今择其书有不可以文晓而可以意逹者四悉显白之其一曰隐而彰其二曰直而寛其三曰简而明其四曰微而切迁之传亷颇也议救阏与之失不载焉见之赵奢传传郦食其也谋挠楚权之谬不载焉见之留侯传固之传周勃也汗出洽背之耻不载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