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不以其谮己也茍憾其谮已是微量浅智之人齐桓晋文之流之所为岂足为圣人哉且羑里之事不经见史所称献美女善马珍怪之说皆战国之末好妄言者意构之词非其事之实也妄言者见诗歌伐崇求其罪而不得遂诬其谮西伯以为伐崇之端而不自知其谬也西伯尝伐犬戎密耆及邘矣则此四国者又岂皆谮西伯者邪故谓西伯伐崇者是也谓崇侯谮西伯以女马赂纣得脱者皆非也曰然则史氏所述西伯之事亦有足信者欤曰惟献地请去炮烙之刑者近之余皆无足取焉耳

  武王诛纣

  余读春秋见其纪时书事少者止一二言多者不过数十言断断然传其所信而不敢肆窃尝疑之以为当时史官所载必详矣孔子曷不尽举而书之奚为简略若是哉及观左氏谷梁公羊三子之传各述其所闻甚详或曲说以传经或因经而构事肆情极论无复顾忌初若可喜徐而推之率多虚词而鲜事实往往不足以得其要领而愈致人之惑然后知孔子谨严其词若不敢尽者忧天下后世之至也孔子尝系易以辞矣反复诘难至于理彰意竭而后止何独于春秋而不尽其辞盖道可以智穷而事必以实着与其徇疑而失实以为后世害不若着其可信者之为愈也故曰多闻阙疑又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此孔子之意也司马迁之为史记其志以作春秋自儗亦非不知春秋者矣至于纪载往昔之事竒闻怪说无所不録而于三代之本纪多背经而信传好立异而诬圣人其它微者未足论若武王与纣之事见于书最详而迁乖乱之尤甚牧野之兵非武王王之志也圣人之不幸也武成载其时事但曰一戎衣天下大定不书纣之死者为武王讳且不忍书也他书谓纣自焚死意为近之武王之于纣非有深雠宿怨特为民去乱耳当斯时使纣悔过迁善武王必不兴师而踰孟津及纣兵已北使纣不死而降武王必将封之以百里之邑俾奉其宗庙必不忍加兵于其身也况纣已死乎吾意武王见纣之死也不踊而哭之则命商之羣臣以礼葬之矣岂复有余怒及其既死之身乎迁乃谓武王至纣死所三射之躬斩其首悬于大白之旗又斩其二嬖妾悬于小白之旗此皆战国薄夫之妄言齐东野人之语非武王之事迁信而取之谬也汉髙祖魏文帝皆中才之主非有圣智之度髙祖犹能不杀子婴文帝犹能奉山阳公终其身曾谓武王圣人而忍其君至此乎吾决知其不然矣茍信迁之言是使后世强臣陵上者葅醢其君而援武王以借口其祸君臣之大义不亦甚哉吾故辨之以为好竒信怪者之戒

  毕命

  余读周书至于康王之命毕公然后知周公之忠厚也殷之遗民可谓顽矣大者作乱小者骄淫奢侈不率法度礼不得而齐之徳不得而服之周公知其不可旦夕治也既欲加兵诛之又举而迁之于洛其怒殷民亦甚矣然方伐叛也为大诰告四方自他人言之宜痛诋深诮不比于恒民而周公方申申焉告以天命之去就无一辞及其民之非多士多方一则言迁民之故一则言降四国民命不诛之由反复乎夏商之存亡称其民曰商王士曰义民而不忍少伤之夫周公岂不知殷民之顽哉终不斥之为顽民而曲为之讳避者圣人之虑至深逺也民莫不有是非好恶善未至于此而加之以善名则必喜而奋曰上之待我以善人也安敢不为善恶未至于此而加之以恶名则必怨而怒曰上之不以君子待我吾安用为君子故以君子望中人中人皆慕而为君子以小人望中人中人或失其恒心殷民固顽矣周公以王士义民待之彼欲不修士君子之行得乎圣人之待人也恕如此宜乎未歴三纪而皆化也至于康王不知圣人导民之微权命毕公继周公之职辄称之为顽民举洛邑之民岂无善者哉槩而谓之顽殷民闻之得无怨且怒乎号之以为顽而欲责其不为顽不可得矣然则周公婉辞和色化殷民为君子康王发片言而诬殷民为顽民文王武王忠厚之意至是销铄殆尽矣不然世之庸主无典则以遗后嗣者子孙蒙其遗烈犹可传数世无乱以文武周公之大徳曷为不二三传而遽微乎史称成康为至治余谓周之衰康王基之

  明文衡巻五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明文衡巻五十五

  (明)程敏政 编

  ○杂着

  牛利瓦伊州事  胡广

  洪容斋谓维州之事当时议者谓徳裕贤于僧孺以今观之则僧孺为得司马温公断之以义利两人曲直始分按吐蕃顽犷狡暴世为唐患屡盟屡叛非徳之可懐信之可结维州之事窃有议焉自清水刼盟兵临近镇上下震惊徳宗欲出幸以避之自是用兵经费岁无虚日国计匮乏故徳宗问李泌以复府兵之策泌对以屯田积榖致富强之术徳宗喜泌曰未也臣能不用中国之兵使吐蕃自困徳宗曰计将安出泌不对大意欲结回纥大食云南与共图吐蕃令吐蕃多备以牵制之知徳宗素恨回纥故不对恐幷沮屯田之议不行自吐蕃冦西川韦皋与东蛮两林蛮连兵御之屡捷屡胜吐蕃奔应西川南诏之不暇而冦河陇之迹渐稀此正与泌计相合至宪宗时虽尝出冦亦鲜获利穆宗长庆元年吐蕃冦青塞堡盐州刺史李文悦击却之秋九月吐蕃遣其礼部尚书论讷罗来求盟以大理卿刘元鼎为会盟使入吐蕃与盟二年六月会盟之使未还即复来冦灵武冦盐州自此不见再盟文宗太和五年九月吐蕃维州副使悉怛谋请降尽率其众奔成都李徳裕遣行维州刺史虞藏俭将兵入据其城具状且言欲遣生羌烧十三桥捣西戎腹心可洗乆耻事下尚书省集议皆请如徳裕策独牛僧孺曰吐蕃之境四面各万里失一维州未能损其势比来修好约罢戍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