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道李文敏等,后皆仕至督抚,然先生则以老病死矣。命也夫!

☆马建忠○适可斋记言记行序
余生于道光五口互市后之第三年。甫就塾识字,则发逆陷大江南北。随家转徙,凡十八迁,而抵上海。方执笔学举子业,而苏松又陷。未几,而又有庚申之变。余乃深惟发逆蔓延半天下,而其残忍嗜杀,势同流寇,仅足为目前患。独洋人以师舟于数万里外载一旅之师北上款成,全师屯上海,民与安焉,若罔知有变故也者。而我朝士夫,彼此莫大之耻,专务掩匿覆盖,以绝口不谈海外事为高。直无有深求其得失之故,以冀得一当者。然则,他日彼族为祸之烈,不察可知矣。于是决然舍其所学,而学所谓洋务者。
始求上海所译书观之,未足餍意。遂乃学其今文字,与其古文词,以进求其格物致知之功,与所以驯至于致治之要。穷原竟委,恍然有得于心。窃尝欲上下中外之古今,贯穿驰骋,究其兴衰之所以,成一家之言,举以问世。顾有志未逮。无何,而于役津门,奔走域外。时有论说记述之作。虽亦本向所心得者以为言。然第就事论事,以承下问,备省览而已。故随作随弃,不自珍惜。散佚者不知凡几。去年春,余将东行。重整箧衍,尚存若干篇。友人见之,强索以去。及秋回,则闻已付手民,分为《记言》、《记行》如干卷。余亦不复置问。而比来友人之见此刻者,咸欲索原稿一览。余为取所刻者核对之,则颠倒错落,不一而足。友人曰:是惟不刻,刻则必校正焉。余乃细加厘正,重为补刊。因叙吾生遭多难,其所以考究洋务之缘起如是。而此书之刻,只勉从数友之志。若夫贯穿中外之大端,与所以挽回世运者,则有志未竟。而非此刻命意之所在也。光绪二十二年八月十五日南徐马建忠自记。

○法国海军职要叙
右论海军详矣。然不详兵舰火器与夫水寨阵法及一切出奇制胜之具,何哉?盖海军之要,在用人力,得人心,而战备其末焉者也。战备因时而变。而所以用人力得人心者,则有不变者在。试观兵舰由风帆变火轮,由明轮变舻轮。由是而变为铁甲,为快船,为带甲快船。其出没轰击者,又变而有蚊子、穹龟、水雷诸名。其机器由冷度而热度而凝汽。行将舍汽而电焉。又由平置而竖置而倒置。且单筒双筒三四五筒,更屡变而加焉。其火器之变,则由前门炮而螺膛,而后门螺膛,而后门钢铁套配,而钢丝缠束矣。其炮质由铁而铜而钢而五金分剂矣。又由范铸而锤炼而挖膛而卷筒矣。其炮弹由圆弹而开花而椭圆而尖圆锥,而尖圆锥且自引火矣。且始而铅者,而铁而钢矣。其为火药,则由药末而包而圆饼而棱饼,而穴棱饼行且求其无烟无响矣。至如演炮准之法,始用人力,继用机轮。由是平轮螺轮汽轮冷水压力轮,更屡变而愈灵捷焉。推之水寨阵法及一切出奇制胜之具,亦罔不因时而变也。
由前观之,其变若此。循是以往,当又有愈变愈奇者。使据今日之所变,以为得其要领焉,而详言之,安知一转瞬间不已为陈迹乎?夫至变者,物也,而所以神明乎其变者,人也。故船械非不坚利也,澳屿风涛非不驾轻而就熟也。然而不胜者,则人之力有不齐,人之心有不固也。尝游欧洲,纵观各国海军。见其有一事,则有一职,有一受职之人,则有一称职之事。迹其因事授职,职有其名者,必使事有其实。凡所为由稚卒幼卒而升至队长艺长,由火轮夫而升至总司轮,由考工生而升至考工使,由少从而升至统帅总领,悉皆屡经考验,人无幸进。则人力齐也。又见其有优俸,有赡恤,有审院,有巡洋礼数,以之正其是非,生其羞恶,作其鼓舞,感其忠爱,则人心固也。因是而知海军之要,恃乎人之明其职,与尽乎其职之分也。
各国言海军,亦至纤且悉矣。而原其精意所在,则大同。当时就法文而译其要如此。名曰《法国海军职要》,┑之行箧,已十有余年。而由今观之,则外洋各国之兵舰火器与夫制胜之具,已屡变矣。而其用人力得人心之道犹是也。中国之兵舰火器亦屡增而屡变矣,而所以明其职,尽其分之要,其尚待讲求犹昔也。益于此而信海军之要,虽百世而无所损益也。友人见之,或以为是编所叙海军之官,亦犹《周礼》所言建其正,立其贰,设以考,陈其殷,置其辅耳。是编所叙海军之职,亦犹《周礼》所言正其治,受其会,听其致事,而诏王废置耳。孔子曰:“礼失而求诸野。”然则,是编也,其诸班固所称愈于野者乎?时在光绪十七年辛卯正月。

○上李伯相言出洋工课书
四月以来,政治学院工课甚紧,考期伊迩,无暇将日记缮录呈上。郭星使于四月下旬至法,五月初呈国书,札忠兼办翻译事务。并承多加薪水。长者之赐,忠何敢辞!且翻译事少,不致荒功,无负来欧初意。
五月下旬,乃政治学院考期,对策八条。第一问为万国公法,都凡一千八百页,历来各国交涉兴兵疑案存焉。第二问为各类条约,论各国通商译信电报铁路权量钱币佃渔监犯及领事交涉各事。第三问为各国商例,论商会汇票之所以持信,于以知近今百年西人之富,不专在机器之创兴,而其要领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