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亦谤书盈箧。以其手絷曾静,以兴大狱,始幸而苟全。其他如康熙准噶尔之役,则费扬古也;雍正西南夷之役,则鄂尔泰也;乾隆准部之役,则班第、永常、兆惠等也;回疆之役,则兆惠等也;大金川之役,则傅恒也;小金川之役,则阿桂也;缅甸之役,则傅恒也;廓尔喀之役,则福康安也;嘉庆川湖陕之役,则额勒登保、德楞泰也。此荦荦之大役,皆以满人掌兵。而汉人则不欲其与闻军事,即为偏稗,亦欲限制之。雍正六年,满珠等奏:京营武弁等员参将以下,不宜用汉人为之。得旨:“朕汉满一体,从无歧视。(中略)满洲人数本少。今止将中外紧要之缺补用已足。若参将以下之员弁,悉将满洲人补用,则人数不敷,势必员缺。”(见蒋氏《东华录》)夫于“满汉一体”之下,忽著此语,一何可笑!至此亦可云情见乎辞矣。总之,专制国之政府,有非常之兵力为第一要义。使为异族政府,则更所急。察满洲军事的组织,乃欲以一民族为一军队,营卫京师,而驻防各省,长驾远驭,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之计。至于其不予我民族以兵权,则战胜民族对于战败民族所应有之手段。英之于印度,法之于安南,亦犹是也。彼之不愿与我民族同化者在此。彼之遂能不与我民族同化者,亦在此。
(二)欲迫我民族为所同化 彼之不欲为我民族所同化,既如上述。然不同民族而同为国民,虑我民族之不安其生而将有变也。则求所以同化我者。其目的在使我民族铲除民族思想,而为驯服之奴隶。彼又虑欲达此目的,非用威迫之手段不可。故不以柔道行之,而惟以蛮力行之。其手段可分二种:
(甲)关于物质上者 其最重要者,莫如剃发易服一事。而剃发尤切肤之痛也。夫民族之表见于外者,为特有之徽识。图腾社会(此从严译《社会通诠》。日本译为征章社会),视此最重。至于今世,亦莫能废。民族之徽识,常与民族之精神相维系。望之而民族观念油然而生。彼满族之效我民族之所为欤,是使人灭绝满洲民族之观念也。使其强我民族悉效彼之所为欤,是使人灭绝我民族之观念也。故彼旁皇久之,卒厉行此政策。蒋氏《东华录》顺治五年谕礼部:“向来剃发之制,姑听自便者,欲俟天下大定也。此事朕筹之至熟。若不归一,不几为异国之人乎?自今布告以后,京城内外,直隶各省,限旬日内,尽行剃完。若巧避惜发,藉词争辩,决不宽贷!该地方官若有为此事渎上奏章,欲将朕已定地方,仍存明制,不遵本朝制度者,杀无赦。”呜呼,此一纸剃发令,彼实掬其野心以示天下者也。悍然曰“若不归一,不几为异国之人!”质直自白,无遁辞焉。犹复饰言明制。彼宁不知此非有明一代之制,而我民族相沿之制耶?不过欲我民族变形鹿豕,丧尽种族观念,戢戢然归化之而已。然我民族一息尚存,此心不死。自剃发令宣告后,吴楚江浙接踵起义。伏尸百亿,流血万里,以殉其节。遗臣逸老,争祝发为僧,或著道士服。而王夫之氏且窜身獠峒,终其身不复出。此犹曰忠节之士也。一般国民,屈于毒焰,不得自由。然风气所成,有男降女不降,生降死不降之说。女子之不易服,犹曰非其所严禁。至于殡殓死者以本族之衣冠,使不至于不瞑而有以见先人于地下,其节弥苦,其情尤惨矣!此犹曰普通之人心也。污贱如陈同夏,犹知昌言于朝,谓蓄发整衣冠,然后天下太平。毒戾如吴三桂,犹知以剃发易服为耻,号召天下以谋一洗之。此辈狗彘不若,而赞同舆论犹若此。此犹曰为时尚迩也。洪杨崛起,兵力所及,汉宫威仪,一复其旧。东南群省,翕然应之,几覆满祚。呜呼,怨气所聚,郁而必泄。自今以往,我知彼族终无幸存之理也。彼虽处心积虑以谋同化我,其安能,其安能!

(乙)关于精神上者 我民族有自尊之性质。自以神明之胄,不当与夷狄齿。故对于他民族,无平等之观念。至于用夏变夷,尤非所堪。此种思想,为满人所大不利彼以犬羊贱种入据九鼎。假使我民族日怀猾夏之痛,死灰必燃,终为彼患。盖社会心理,常为事实之母。果其民族精神,团结不解。则虽怵于威力,为形式上的服从。一旦爆发,若溃江河,决非彼等所能御也。彼故日谋所以使我民族死心尽气者。日以刀锯鼎镬,待天下之士。饰之以淫辞,行之以威力。庄廷钅龙之狱,戴南山之狱,查嗣庭之狱,陆生楠之狱,曾静吕留良之狱,钱名世之狱,胡忠藻之狱,皆一二私人痛心种沦,时发微叹,遂被踪迹,而及于难。直接使一二人受其痛苦,而间接使我民族箝口结舌,胥相忘于公义。由是视异类若兄弟,戴仇雠为父母,剥丧廉耻,世为人奴。呜呼,贱胡操术若是工耶?今举当时诏书,其心事之最明白显露者如下:雍正七年九月癸未谕有云:我朝既仰承天命,为中外生民之主,则所以蒙抚绥爱育者,何得以华夷而有视。而中外臣民,既共奉我朝以为君,则所以归诚效顺,尽臣民之道者,尤不得以华夷而有异心。又云:本朝之为满洲,犹中国之殊有籍贯。舜为东夷之人,文王为西夷之人。曾何损于圣德乎?诗言:戎狄是膺,荆舒是惩者,以其僭王猾夏,不知君臣之大义,故声其罪而惩文之,非以其为夷狄而外之也。其所根据者,为以君臣之大义,破种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