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馀,自应用词韵。乃周氏中原音韵出,而作北曲者守之兢兢,奉为金科玉律,其实罅漏甚多。即就其所取东钟二字立作韵目而言,已欠妥协。夫诗韵之一东二冬,只取一字,岂非以声有阴阳之故耶。若然,自应取一於阴,取一於阳,方洽立韵之旨。乃东钟、支思、先天、歌戈、车遮、庚青,皆两阴字。齐微、鱼模、尤侯,则两阳字。寒山、桓欢、廉纤,则阴阳两倒。仅江阳、皆来、真文、萧豪、家麻、侵寻、监咸七韵不误,要亦偶合,非真有定见也。昆山王氏音韵辑要,为二十一韵,分东同、江阳以至监咸、纤廉为二十一卷,阴阳各取一字为韵目,得其要矣。
  ○沈去矜词韵切当
  词韵宽於曲,而曲韵反严於时,殊为失当。诗赋均以韵为限,虽雒诵疾徐随人,然至押韵处,必须顿断,故不许出韵。取上下谐叶,令读者听者,咸有铿锵和洽之美。词付歌喉,抑扬顿挫,其板眼不必定在押韵处,是以三声通押。北曲本弦索调,字多声促,与今之弋阳梆子二簧等腔,筋节略相类。故押韵处亦严,此中原音韵之所由作也。至若南曲声调宛转悠扬,一字有下数板者,读之知其有韵歌之殊,不以韵为断也。乃李笠翁深訾出韵,王伯良於琵琶、荆钗、还魂等记,亦病其用韵太杂。至谓元明诸剧,无一合者,持论何苛也。夫琵琶等记,倾倒声场,已数百年。几於无日不歌,未闻有以用韵不类而斥之者。且其人皆在周德清之前,彼时尚无所谓曲韵者,焉能预料数十年後,有中原音韵一书,而先揣摩韵脚,以相符合耶。此论与今之奉沈韵为宗,而妄议汉魏古诗为失韵者,又何以异。鄙意用韵谨严,乃词曲中之一事。若仅於韵脚无舛,遂称良工,而遇俊语佳辞,概以出韵见摈,岂公论哉。又尝读内典经偈,见有四五六七字为句者,与歌谣相类。连编累牍,全不用韵。顺口诵去,毫不觉其格阂。即梵呗讽诵,亦有节奏可听。於此悟曲韵之无甚紧要矣。填词家遵用沈去矜词韵,极为切当,本不必旁及曲韵。惟既以笙箫度所著词,即与歌时曲无异,故牵连书之。
  ○词调之始
  词有调名,始终汉之朱鹭、艾如张,梁陈之折杨柳、玉树後庭花等篇。唐宋为花庵、草堂诸调。大晟乐府所集,有六十家八十四调,後渐增至二百馀调。换羽移宫,代有新增。今载在钦定词谱者,共八百二十六调,分二千三百二十六体。有一调数名,亦有一名数调者。自十四字起,至二百四十字止。其体有单调、双调、三叠、四段之不同。其句读自一字至九字,各有一定格法。如四字句,有上一下一中两字相连者。五字句,有上一下四者。六字句,有上三下三者。七字句,有上三下四者。八字句,有上一下七、或上五下三、上三下五者。九字句,有上四下五、或上六下三、上三下六者。难以悉数。大约以整句为句,半句为读,直截者为句,蝉联不断者为读。毛稚黄谓十六字至五十八字为小令,五十九字至九十字为中调,九十一字以外为长调,未知何所据依。不若专以字数起算之为简净也。
  ○图谱杜撰
  一调数体者,自应取创始之词,及宋词之最佳者作为正体。其馀字数多寡不同,或字数难同,而句韵各异者,概列为又一体。图谱於正体之外,类录各词,强标第一第二体等目,凭臆杜讠巽,牵强难从。字数句韵虽同,而一词数阕,或一人数词,平仄互有同异者,必须专指一词为定体,且指出其词首句作准。如填临江仙调,若从牛希济五十八字词,即於题下注明“从牛希济柳带摇风汉水滨词”。若从和凝五十四字词,亦於题下注明“从和凝海棠香老春江晚词”。若从苏子瞻六十字细马远驮双侍女词,或从尊酒何人怀李白词,均於题下注出,以免含混。逐字逐句,照本填入,能四声阴阳俱讲为妙,否则平仄二声断不容有错误。慎勿因图谱有可平可仄之说,任意杂凑,转致不成声调也。
  ○自度曲
  自度新曲,必如姜尧章、周美成、张叔夏、柳耆卿辈,精於音律,吐辞即叶宫商者,方许制作。若偶习工尺,遽尔自度新腔,甘於自欺欺人,真不足当大雅之一噱。古人格调已备,尽可随意取填。自好之士,幸勿自献其丑也。
  ○词禁
  词有声调,歌有腔调,必填词之声调,字字精切,然後歌词之腔调,声声轻圆。调其清浊,叶其高下,首当责之握管者。其用字法宜平不得用仄,宜仄不得用平,宜上不得用去,宜去不得用上。一调中有数句连用仄声住脚者,宜一上一去间用。韵脚不得用入声代平上去字。王伯良有曲禁四十条,今摘其与词同禁者十一条列後:
  平头[第二句第二字,不得与第一句第一字同音。]
  合脚[第二句末一字,不得与第一句末字同音。]
  上去叠用[上去字须间用,不得连用两上两去,两上字连用,尤为棘喉。]
  上去去上倒用[宜上去不得用去上,宜去上不得用上去。]
  入声三用[不得叠用三入声字。]
  一声四用[不论平上去入,不得叠用四字。]
  阴阳错用[宜阴不得用阳字,宜阳不得用阴字。]
  闭口叠用[如用侵,不得又用寻,或又用监咸、纤廉等字。其现成双字,如深深毵毵恹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