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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刘勰的挽救方法只有「矫讹翻浅,还宗经诰」,这样就又回到「宗经」的路上去。他认为只有宗经,才能在质文之间、雅俗之间斟酌适当,算是懂得「通变」的道理了。

      刘禹昌:「当他分析这种(形式主义)颓风所造成的原因时,他没有能认识到这是由于那个时期统治阶级的文人的颓废没落、逃避现实、思想腐朽、生活空虚所造成的,而只看到一些次要的,如作者的主观爱好不正确,没有继承古代优良传统等,因此,他企图挽回颓风的办法,『矫讹翻浅,还宗经诰』,只是治标,不能『挽狂澜于既倒』。」

      「矫讹翻浅,还宗经诰」,就是《宗经》篇所说的「若禀经以制式,酌雅以富言,是即山而铸铜,煮海而为盐也」。

      黄海章《文心短论》:「『矫讹翻浅,还宗经诰』,是运用儒家文学观点,来抨击南朝的形式主义、唯美主义,使文学都是有为而发,都会有政治作用和教育作用。他所主张的,是贯彻『经诰』的精神,而非模仿『经诰』的形式。看似『复古』,其实含有『创新』的意义。虽然『参古定法』,同时还要『望今制奇』。他明白说出『斟酌乎质文之间,而檃括乎雅俗之际,可与言通变矣』。今古兼顾,雅俗奇正兼收,从而创造出新文学、新风格,这样做去,是不会走回头路的。」

〔四〕 「檃」元本、弘治本作「隐」,古籍中可通用。《荀子性恶》篇:「故枸木必将待檃括烝矫然后直。」杨倞注:「檃括,正曲木之木也。烝,谓烝之使柔;矫,谓矫之使直也。」《淮南子修务训》:「木直中绳,揉以为轮;其曲中规,隐括之力。」《镕裁》篇:「职在镕裁,檃括情理,矫揉文采也。」

      以上为第二段,从历代作家作品的发展情况,看历代文风及其承前启后的关系,强调继承与革新并重。

夫夸张声貌,则汉初已极〔一〕。自兹厥后,循环相因〔二〕;虽轩翥出辙〔三〕,而终入笼内〔四〕。

〔一〕 范注:「此特举一例言之耳,其实历代皆有新创作,可资模范,不必拘泥于汉初也。」《注订》:「是指马扬诸氏之作而言。」

      《诠赋》篇:「汉初词人,顺流而作:陆贾扣其端,贾谊振其绪,枚马同其风,王扬骋其势;皋朔以下,品物毕图。」《夸饰》篇:「自宋玉景差,夸饰始盛。相如凭风,诡滥愈甚,故上林之馆,奔星与宛虹入轩;从禽之盛,飞廉与鹪鹩俱获。及扬雄《甘泉》酌其余波,语瑰奇则假珍于玉树,言峻极则颠坠于鬼神。」

〔二〕 「循环相因」,《史记高祖本纪》:「三王之道如循环,终而复始。」「因」,沿袭。《史记平准书》:「太仓之粟,陈陈相同。」

〔三〕 「轩翥」,《楚辞远游》:「鸾鸟轩翥而翔飞。」补注:「《方言》:翥,举也。」

      《辨骚》篇:「固已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轩翥」,高飞貌。

〔四〕 《宗经》篇:「所以百家腾跃,终入环内者也。」高飞离开了旧辙,可是还在笼子里面。《斟诠》:「文家之立言,虽云千变万化,而谋篇裁章,毕竟有法度可循,不容漫无归心者,亦犹是也。」看来他虽然在赞语里说「文律运周,日新其业」,实际上他并不赞成绝对的日新月异,他要在「宗经」的口号下对当时的形式主义文风有所匡正,而他所提出来的文学发展观,是「循环相因」,不是直向前进的。

枚乘《七发》云:「通望兮东海,虹洞兮苍天。」〔一〕相如《上林》云:「视之无端,察之无涯;日出东沼,月生西陂。」〔二〕马融《广成》云:「天地虹洞,固无端涯;大明出东,月生西陂。」〔三〕扬雄《校猎》云:「出入日月,天与地沓。」〔四〕张衡《西京》云:「日月于是乎出入,象扶桑于蒙汜。」〔五〕此并广寓极状〔六〕,而五家如一。诸如此类,莫不相循〔七〕,参伍因革〔八〕,通变之数也〔九〕。

〔一〕 《文选》枚乘《七发》原文是:「秉意乎南山,通望乎东海,虹洞兮苍天,极虑兮崖涘。」李善注:「虹洞,相连貌也。」意谓一直望到东海,远远地与苍天融成一片。

〔二〕 「月生西陂」,《校注》:「按当依《上林赋》作『入乎西陂』。此盖写者涉下《广成颂》『月生西陂』而误。」《文选》李善注:「张揖云:日朝出苑之东池,暮入于苑西陂中。善曰:《汉宫殿簿》曰:长安有西陂池、东陂池。」

      清孙志祖《文选考异》卷一「《上林赋》入乎西陂」:「按《文心雕龙通变》篇引《上林赋》,作『月生西陂』,然张揖注云:『日朝出苑之东池,暮入于苑西陂中。』则不当作『月生』也。与马融《广成颂》『大明出东,月生西陂』,辞旨自别。」

      梁章巨《文选旁证》「《上林赋》入乎西陂」条:「按张揖注云云,则不当作『月生』也。」

〔三〕 《校证》:「『固』原作『因』,梅按颂文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