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回信,说临期准于某日动身,约在某日可以到京。张金凤闲中又把这事已向公子说明始末原由的话回复了公婆。老夫妻听了自是欢喜,向公子不免有一番的勉励教导。公子此时是“前度刘郎今又来”,也用不着那样害臊,惟有恪遵亲命,静候吉期而已。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只这等忙着吃了粽子又吃月饼,转眼之间,看看重阳节近,就要吃花糕了。安老爷见诸事大有头绪,才略略放心。便合太太商量,要过去向何玉凤姑娘开谈,说个明白。列公此时自然要听听安老夫妻见了何玉凤姑娘,这话究竟从何谈起?且请消停,这话非一时三言五语可尽。如今等说书的先把安家这所庄园交代一番,等何玉凤过来,诸公听着方不至辨不清门庭,分不出路径。
  原来他家这所庄园本是三所,自西山迤逦而来。尽西一所,是个极大的院落,只有几处竹篱茅舍,菜圃稻田,从墙外引进水来,灌那稻田菜蔬,是他家太翁手创的一个闲话桑麻之所。往东一所,是个园亭样子,竹树泉石之间有几处座落,大势就如广渠门外的十里河、西直门外的白石山庄一般,不到得像小说部中说的那样画落天宫、神仙洞府的梦境梦话。
  这两所自安太翁去世,安老爷因家事中落,人口无多,便典与一个一般在旗的捐班候选道员史观察居住,再往东一所,便是安老爷现在的住宅。
  他这所住宅门前远远的对着一座山峰,东南上有从滹沱,桑乾下来的一股来源,流向西北,灌入园中。有无数的杉榆槐柳,映带清溪。进了大门,顺着一路群房,北面一带粉墙,正中一座甬瓦随墙门楼,四扇屏风。进去一个院落,因西边园里有个大花厅,当日这边便不曾盖厅房,只一溜七间腰房。
  左右两间各有便门,中间穿堂,东两间为安老爷静坐之所,西两间便是安老爷合那些学生门生讲学的绛帐。院中向西门里另有个客座,向东门里给公子作了学房。过了腰房,穿堂一座垂花二门,进去抄手游廊。五间正房,便是安老爷夫妻的内室。从游廊往东院里,安公子合张姑娘住,舅太太来时,便在西院一样的那一所居住。上房后层正中佛堂,其余房间作为闲房,以及堆东西合仆妇丫鬟的退居。佛堂后面一座土石相间的大土山,界了内外。另有一个小角门儿锁着不开,是他家内眷到家祠去的路径。山后一道长街,东头有个向东的大栅栏门,便是这庄园的后门。对着那座大山,便是他家太翁的祠堂。左右群房,都有成窝儿的家人住着。从后门顺着东边界墙向南,有个箭道,由那一路出去,便是马圈、厨房。
  再出了东首的随墙门,便到大门了。这便是他家这座庄园的方向,交代明白。
  书中再表安老爷当日在青云山访着了何玉凤,便要护送他扶了他母亲的灵柩重回故里,与他父亲合葬。不想姑娘另有一段心事,当下便合安老爷说了“约法三章”,讲明到京葬了父母,许他找座庙宇,庐墓终身,才肯一同上路。安老爷看透了他的心事,只得且顺着他的性儿,合他覆水为誓。一路到京,盘算:“如果依他这句话,不但一个世族千金使他寄身空门不成件事,我的所谓报师门者安在?所谓报他者又安在呢?便说眼前有舅太太、亲家太太以及他的乳母丫鬟伴他,日后终究如何是个了局?待说不依他这句话罢,慢讲他那性儿不肯干休,又何以全他那片孺慕孝心?圆我那句千金一诺?
  何况承邓九公、褚大娘子的一番美意,还要把他合公子联就姻缘。如今我先失了这句信,任是邓九公怎样的年高有德,褚大娘子怎样的能说会道,这事益发无望了!”
  老爷这节为难,没日没夜的搁在心里。展转寻思,也非止一日,才想了个两全的办法,密密合孺人议妥。便在紧靠他太翁祠堂两旁,拆去群房,照样盖起两所小四合房来。东首一所便给何玉凤作了家庙,算给姑娘安了分家;西首一所作为张老夫妻的住房,便算他两个日后百岁归居的乐土。不则一日,修盖完工,铺设齐全,老夫妻看过,见一切位置得妥当,心中大喜。
  恰好这日舅太太那里的活计也作得了,叫戴嬷嬷连箱子送过来。太太便合老爷说明,要趁个机缘过去。因叫戴嬷嬷回去致意,说我少停亲自过来道乏。打发戴嬷嬷走后,安太太便带了张金凤先行到了那边,见了姑娘,事故了几句,作为无事,只合舅太太、亲家太太说些闲话。又提到姑娘满服快了,得给他张罗衣饰。舅太太道:“不劳费心,我女孩儿的事,我自己早都弄妥当了,临期横竖误不了。”姑娘听了,心里一想,果然这日子近了,我觉甚么簪子、衣裳都是小事,倒是我这庙怎么越发不听得提起了?难道父母下了葬,我还在这里住不成?”
  才待合安太太说话,只见安老爷带了一个小僮踱了进来,彼此见过,老爷坐下,便望着姑娘说道:“姑娘大喜!”何玉凤倒是一惊,说:“伯父,这话何来?我还有甚么喜事?”安老爷道:“你说的那庙,我竟给你找妥当了。”姑娘这才转惊为喜,忙问:“在甚么地方?离我父母的葬地有多远?”安老爷道:“我一共找了三处,就中两处我先有些不中意,特来合你商量。一处离此地有一里来地,还不算远,庙中只有一个老尼,闲房倒也有几间,却是附近的那些作长短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