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个什么‘右传’‘左传’的,你们也会转转清楚了吗?”她姐妹道:“书上的话,却不懂得;公公的意思,是听出来了。”舅太太绷着脸儿说道:“这么说起来,我们这两个外姐姐,要和人下象棋去,算蠃定了。”大家听了这句,不但安太太和安公子小夫妻不懂,连安老爷听了也觉诧异,便问道:“这话怎个讲法?”舅太太道:“姑老爷不懂啊!等我讲给你听。有这么一个人,下得一盘稀臭的象棋,见棋就下,每下必输;没奈何请了一位下高棋的,跟着他在旁边支着儿。

  那下高棋的,先嘱咐他说,支着儿容易,只不好当着人说出来,直等你下到要紧地方儿,我只说句哑谜儿,你依了我的话走,再不得输了。这臭棋的大乐,两个人一同到棋局和人下了一盘。

  他这边才支上左边的士,那家儿就安了个当头炮;他又把左边的象垫上,那家又在他右士角里,安了个车。下来下去,人家的马也过了河了,再一步就要打他的挂角的将。他看了看,士是支不起来,老将儿是躲不出去,一时没了主意,只望着那支着儿的。但听那支着儿的说道:‘一杆长枪。’一连说了几遍,



  他没懂,便输了。回来就埋怨那支着儿的。那人道:‘我支了那样一个高着儿,你不听我的话,怎的倒怨我!’他说:‘你何曾支着儿来着?’那人道:‘ 难道方才我没叫你走那步马么?’他说:‘何曾有这话!’那人急了,说道:‘你岂不闻一杆长枪,通天彻地,地下无人事不成,城里大姐去烧香,乡里娘,娘长爷短,短长捷径,敬德打朝,朝天镫,镫里藏身,身清白。白而潘安,安安送米,米面油盐,阎洞宾,宾鸿捎书雁南飞,飞虎刘庆,庆八十,中个麻子九个俏,俏冤家,家家观世音,因风吹火,火烧战船,船头借箭,箭箭对狼牙,牙床上睡着个小妖精,精灵古怪,怪头怪脑,脑恨仇人太不良,梁山上众弟兄,兄宽弟忍,忍心害理,理应如此,此房出租,出租的那所房子后院里种着个枇杷树,枇把树的叶子象个驴耳朵,是个驴子,就能下马。你要早听了我的话,把左手闲着的那个马,别住象眼,垫上那个挂角将到底,对那子一步棋,怎么就输呢!你明白了没有?’那下臭棋的低头想了半天,说:‘明白可明白了;我宁可输了都使得,实在不能跟着你二鞑子吃螺蛳,绕这么大弯儿!’再不想姑老爷,你这么个大弯儿,你家两孩子竟会绕过来了。要是下起象棋来,有个不赢的吗?”

  大家听他数了这一套,已就忍不住笑。及至说完了,安公子忍不住笑了一声,跑出去了。张姑娘笑得是站不住,躲到里间屋里,伏在炕桌儿上笑去。何小姐闪在一架穿衣镜旁边,笑得肚肠子痛,只把一只手扶着镜子,一只手拄着肋条。安老爷此时也不禁大笑不止,嘴里只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笑到极处,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却拍在一个茶盘上,拍翻了碗,泼了一桌子茶,顺着桌边流下来;他怕湿了衣裳,连忙站起来一躲;不防他爱的一只小哈吧狗儿,正在脚踏底下趴着,一脚正踢在狗爪子上,把个狗踹得狂叫成一团儿。这个当儿,舅太



  太只管背了这么一大套,张亲家太太是一个字儿不曾听明白,也不知大家笑的是什么,她只望着发怔。及至听见那只狗狂叫,又见长姐儿抱在怀里,给它揉爪子,张太太才问她道:“我儿呀!不是转了腰子么?”恰巧张姑娘忍着笑,过来要和何小姐说话,她并把只手拄着膈肢窝,便问:“姐姐,可不是笑伤气了?”忽然听她母亲没头没脑的问了这句,便笑道:“妈,这是怎么了?人家姐姐一个人么,也会有转了腰子么?”这个岔一打,大家又重新笑起来。

  好容易大家住了笑。安太太那里笑得喘不过气儿来,只拿着条小手巾儿不住的擦眼泪。舅太太只没事人儿似的说道:“也没见我们这位姑太太,一句话也值得笑得这么的?”张太太道:“ 她敢是又笑我呢!”安太太听了,忍不住又笑起来,直笑得皱着个眉,捂着胸口,连连摆着一只手说:“我笑的不是这个,我笑的是我自己心里的事。”儿子媳妇见这样子,只围着打听母亲、婆婆笑什么。太太是笑着说不出来。安老爷一坐旁着,断憋不住了,自己说道:“你们三个不用问了,等我告诉你们罢。我上头还有你们一位太太爷,他从小儿就死了;我行二,我小时候的名儿,就叫作二鞑子。你舅母这个笑话儿,说对了景了;这个老故事儿,眼前除了你母亲和你舅母,大约没第三个人知道了。”安公子小夫妻,以至那些媳妇妈子丫头们听了,尽管不敢笑,也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亏得这阵哄堂大笑,才把这位老爷的一肚子酸文薰回去了。当下大家说笑一阵,安太太便留亲家太太吃过晚饭才去。

  安公子自此一意温习旧业,金、玉姐妹两个,闲中把清理地亩这桩事商量停妥,便请示明白公婆,先派张进宝作了个坐庄总办;派了晋升、梁材、华忠、戴勤四个,分头丈量地段;派了叶通合算顷亩,造具册籍。又请安老爷亲自过去请定张亲



  家老爷照料稽查;见是这班家人不在行的,都由他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