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啼哭!”青衣接声断喝,说:“别哭!大人不叫哭!”二人闻听,这才将哭声止住,心中甚是害怕,浑身乱战。
  且说仵作,他既当这分差使吗,难说恶味难闻,则见他将袖子卷了一卷,又把衣襟掖起,猫腰伸手,从袜筒之中把一根象牙筷子拔将出来,走至死尸旁边站立,眼望地方,开言就讲话。
  只听仵作开言叫:“王哥留神要你听:快些过来帮助我,咱二人,好脱衣襟验分明。”地方闻听心暗恨:李五猴儿了不成!那么些人他不用,单单叫我理不通。这宗味道实难受,只怕今朝熏死人。有心要说不过去,又怕刘公爷动嗔;若是府尊脸一变,毛竹板儿要打臀。地方无奈走过去,咬牙闭气把手伸。帮着仵作解钮扣,又见那,死人身上好衣襟。地方心中胡乱想:这才巧当儿不同寻。大人验完走之后,我就拿起这衣襟。拿到当铺我去当,至少也当八吊铜。眼下棉袄有了准,省得我,又借打钱去求人。
  心想是宗苦差使,原来是财神叫门把我寻。不言地方胡打算,且说仵作应役人。一见那,死人衣服全脱去,猫腰慌忙把手伸。连忙拿起一个碗噙上水,死人身上用口喷。然后又浇十数碗,这才上下细留神,手拿筷子接着验,从头至尾与前身。两膀两手全看到,鼻眼口牙验得真。颈项太阳都验过,往下看,胸膛出口少伤痕。小肚之上看又看,就是那,便卵子也留神。复又低头向下瞅,观瞧死尸那粪门。验罢将尸翻个过,留神又看他后身。就是那,脑后海底与脊背,腰眼看到脚后跟。仵作验罢时多会,忙转身,大人跟前跪在尘。
  仵作李五将死尸验了验,瞧了瞧,总而一言,再没那么验得底细的咧!通身上下,一毫伤也是无有,真是病死的!验罢,将筷子插入靴筒之内,放下衣襟,来至刘大人座前打了个千,说:“小的回大人:死尸周身验到,并无伤痕一毫,真是病死的。”刘大人闻听,说:“这必是你验得不到,再去验来!如若是粗心,本府要你的狗腿使用。快去!”“是。”仵作答应,慌忙站起,又去相验,不提。
  月说刘大人口中虽然这么说,心中也觉害怕:真正若无伤,怎么好?坟主吴仁就依咧?还有高大人总督这个硬对,那等着他呢!刘爷如何不着急?
  再说原告吴旺,闻听仵作回大人的话,说死人尸身俱各验到咧,并无有伤痕,吓得屎也拉在裤子里咧!吴仁与他嫂子赵氏他们俩,听见了这个话,再没这么样乐咧!吴仁立刻威风长起,眼望刘爷讲话。
  只听吴仁微含笑:“大人留神仔细听:天子以至庶民等,理字当先到处行。府台现是民公祖,算是封疆制度卿。
  吴旺的,一面之词全然信,也不想理细究情。虽然官断十条路,不按理来万不能!硬将举人详文退,无故歪究擅动刑。刨开坟头刷尸验,将尸暴露罪不轻。大人的,倚仗官威欺良善,凌辱斯文落朽名!死尸验完无伤处,众目同观是真情。请问府尊怎么样?单等台前领罪名。”吴仁言词还未尽,赵氏开言把话云,用手指定刘太守:“贪官行事不公平!硬把棺材刨出看,拿我真金当作铜。将我传到衙门去,抛头露面好羞人!我本是,宦门之体官家女,奴父山东作过县尊。也不知,贪官受了何人贿,硬说寡妇害夫君!”赵氏她越说越得意,她的那,杏眼之中把泪噙。故装节烈冰霜女,混充她是正经人。她又说:“奴今也不活着了,一同夫主上鬼门!”说着就向坑中跳,公差慌忙拉住身。忠良一见心焦躁,急坏诸城县里的人。
  你说举人的嫂子赵氏,叫刘爷把他活埋在这个坑里罢,说着她就往里跳,这样做出来刁恶,刘爷这一会理亏情虚,如何答对?大人正在为难之际,忽见坟外走进一人来,则见他头上戴着一顶老样高沿子秋帽,上面安着个铜顶儿,身穿天蓝绸棉袍,外套青绸子棉褂,脚上穿一双青缎子方脑皂靴,年貌有五旬以外,红眼边,羊鼻子,一脸的黑麻子,相配着老大嘴,无胡须,两耳扇风,大摇大摆,走进坟茔,来至大人公案以前站住,多加陈醋打了一躬,说:“老公祖在上,门生有礼。”刘爷一见,就知是个穷酸,座上开言,说:“你有何事,擅自到此?”
  列公:你当此人是谁?他就是江宁府学的秀才,家中甚是穷苦,倚仗着肚中有几句酸文,走跳衙门包揽词讼。他姓朱,名亮,有受过他的害的人给他送了个外号,叫“坏肉”。这朱亮素日与吴仁他俩最好;再者呢,他与吴仁的嫂子又是亲戚,论著他算是赵氏的两姨表侄。有人说:“你这个书不对,方才你说朱亮有五十多岁,吴仁的嫂子赵氏才二十二四岁,怎么他倒是赵氏的表侄呢?这书漏空呀!”列位有所不知,眼下的世路年成,与古时不同。方才在下已经表过,秀才朱亮家中甚穷,他走的是吴举人的门子,打他的旗号,借他的脸,再者呢,时常还借贷点,算是吴仁的个走狗。这朱亮要与吴仁争论,他们算是同辈,皆因朱亮穷损咧,赶着有钱的亲戚走动吗,只得认了一个晚辈,表兄改作表侄,无钱的苦处言明。
  坏肉朱亮闻听大人之言,说:“公祖容禀。”
  只听那狂生开言叫:“大人留神在上听:生员姓朱名朱亮,我与吴仁是至亲。俗言道,『人平不语』真不错,『水平不流』是常情。请问大人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