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厚肯扶持人的,偏教他吃亏受辱,不遂其愿。作善者常被作恶者欺瞒,有才者反为无才者凌压。有冤无诉,有屈无伸,皆由你阎君判断不公之故。即如我司马貌,一生苦志读书,力行孝弟,有甚不合天心处,却教我终身蹭蹬,屈于庸流之下?似此颠倒贤愚,要你阎君何用?若让我司马貌坐于森罗殿上,怎得有此不平之事?”

阎君笑道:“天道报应,或迟或早,若明若暗;或食报于前生,或留报于后代。假如富人悭吝,其富乃前生行苦所致;今生悭吝,不种福田,来生必受饿鬼之报矣。贫人亦由前生作业,或横用非财,受享太过,以致今生穷苦;若随缘作善,来生依然丰衣足食。由此而推,刻薄者虽今生富贵,难免堕落;忠厚者虽暂时亏辱,定注显达。此乃一定之理,又何疑焉?人见目前,天见久远。人每不能测天,致汝纷纭议论,皆由浅见薄识之故也。”

重湘道:“既说阴司报应不爽,阴间岂无冤鬼?你敢取从前案卷,与我一一稽查么?若果事事公平,人人心服,我司马貌甘服妄言之罪。”阎君道:“上帝有旨,将阎罗王位权借你六个时辰,容放告理狱。若断得公明,还你来生之富贵;倘无才判问,永堕酆都地狱,不得人身。”重湘道:“玉帝果有此旨,是吾之愿也。”

当下阎君在御座起身,唤重湘入后殿,戴平天冠,穿蟒衣,束玉带,装扮出阎罗天子气象。鬼卒打起升堂鼓,报道:“新阎君升殿!”善恶诸司,六曹法吏,判官小鬼,齐齐整整,分立两边。重湘手执玉简,昂然而出,升于法座。诸司吏卒,参拜已毕,禀问要抬出放告牌。重湘想道:“五岳四海,多少生灵?上帝只限我六个时辰管事,倘然判问不结,只道我无才了,取罪不便。”心生一计,便教判官分付:“寡人奉帝旨管事,只六个时辰,不及放告。你可取从前案卷来查,若有天大疑难事情,累百年不决者,寡人判断几件,与你阴司问事的做个榜样。”判官禀道:“只有汉初四宗文卷,至今三百五十余年,未曾断结,乞我王拘审。”重湘道:“取卷上来看。”

判官捧卷呈上,重湘揭开看时:

一宗屈杀忠臣事。

原告:韩信、彭越、英布 被告:刘邦、吕氏。

一宗恩将仇报事。

原告:丁公。“ 被告:刘邦。R蛔谧ㄈǘ嵛皇隆?

原告:戚氏。“ 被告:吕氏。R蛔诔宋1泼隆?

原告:项羽。被告:王翳、杨喜、夏广、吕马童、吕胜、杨武。 V叵胬辣希呛谴笮Φ溃骸绊パ笫拢绾畏床晃示觯磕忝橇芾羲荆几镁孔铩U舛际窍蚶囱志蜓8笾剩讶私褚苟加肽闩卸厦靼住!彼娼兄比展砝簦盏タ淖谖木碓桓嫘彰黄牖降剑ご翁蟆D鞘闭穸说馗直榱艘跛尽S惺ぃ?

每逢疑狱便因循,地府阳间事体均。

今日重湘新气象,千年怨气一朝伸。

鬼吏禀道:“人犯已拘齐了,请爷发落。”重湘道:“带第一起上来。”判官高声叫道:“第一起犯人听点!”原、被共五 名,逐一点过,答应:原告:韩信 有,彭越 有,英布 有。

被告:刘邦 有,吕氏 有。

重湘先唤韩信上来,问道:“你先事项羽,位不过郎中,言不听,计不从;一遇汉祖,筑坛拜将,捧毂推轮,后封王爵以酬其功。如何又起谋叛之心,自取罪戮,今日反告其主!”

韩信道:“阎君在上,韩信一一告诉。某受汉王筑坛拜将之恩,使尽心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与汉王定了三秦;又救汉皇于荥阳,虏魏王豹,破代兵,禽赵王歇;北定燕,东定齐,下七十余城;南败楚兵 二十万,杀了名将龙且;九里山排下十面埋伏,杀尽楚兵;又遣六将,逼死项王于乌江渡口。造下十大功劳,指望子子孙孙世享富贵。谁知汉祖得了天下,不念前功,将某贬爵。吕后又与萧何定计,哄某长乐宫,不由分说,叫武士缚某斩之;诬以反叛,夷某三族。某自思无罪,受此惨祸,今三百五十余年,衔冤未报,伏乞阎君明断。”重湘道:“你既为元帅,有勇无谋,岂无商量帮助之人?被人哄诱,如缚小儿,今日却怨谁来?”韩信道:“曾有一个军师,姓蒯,名通,奈何有始无终,半途而去。”

重湘叫鬼吏,快拘蒯通来审。

霎时间,蒯通唤到。重湘道:“韩信说你有始无终,半途而逃,不尽军师之职,是何道理?”蒯通道:“非我有始无终,是韩信不听忠言,以致于此。当初韩信破走了齐王田广,是我进表洛阳,与他讨个假王名号,以镇齐人之心。汉王骂道:”胯下夫,楚尚未灭,便想王位!‘其时张子房在背后,轻轻蹑汉皇之足,附耳低言:“用人之际,休得为小失大。’汉皇便改口道:”大丈夫要便为真王,何用假也?‘乃命某赍印封信为三齐王。某察汉王,终有疑信之心,后来必定负信,劝他反汉,与楚连和,三分天下,以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