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要到长安补官,念吴天祐无家末娶,择宗族中侄女有贤德者,督他纳聘;割东边宅院子,让他居住成亲;又将一半家财,分给天祐过活。正是:

昔年为友抛妻子,今日孤儿转受恩。

正是投瓜还得报,善人不负善心人。

仲翔起服,到京补风州长史,又加朝散大夫。仲翔思念保安不己,乃上疏。其略曰:

臣闻有善必劝者,固国家之典;有恩必酬者,亦匹夫之义。臣向从故姚州都督李梦进御蛮寇,一战奏捷。臣谓深入非宣,尚当持重,主帅不听,全军覆没。臣以中华世族,为绝域穷困。蛮贼贪利,责绢还俘。谓臣宰相之侄,索至于匹。而臣家绝万里,无信可通。十年之中,备尝艰苦,肌肤毁剔,靡刻不泪。牧羊有志,射雁无期。而遂州方义尉吴保安,适到姚州,与臣虽系同乡,从无一面,徒以意气相慕,遂谋赎臣。经营百端,撇家数载,形容憔悴,妻子饥寒。拔臣于垂死之中,赐臣以再生之路。大恩未报,遽尔淹段。臣今幸沾朱级,而保安子天祐,食藿悬鹑,臣窃傀之。且天祐年富学深,足堪任使。愿以臣官,让之天祐.庶几国家劝善之典,与下臣酬恩之义,一举两得。臣甘就退闲,及齿无恶。谨昧死披沥以闻时天宝十二年也。疏入,下礼部详议。此一事哄动了举朝官员:“虽然保安施恩在前,也难得郭仲翔义气,真不傀死友者矣。”礼部为此复奏,盛夸郭仲翔之品,“宣破格俯从,以励浇俗。吴天枯可试飘谷县尉,仲翔原官如故。”这点谷县与岚州相邻,使他两个朝夕相见,以慰其情,这是礼部官的用情处。朝廷依允,仲翔领了吴天祐告身一道,谢恩出京,回到武阳县,将告身付与天祐.备下祭奠,拜告两家坟墓。择了吉日,两家宅眷,同日起程,向西京到任。

那时做一件奇事,远近传说,都道吴、郭交情,虽古之管、鲍,羊、左,不能及也。后来郭仲翔在点州,吴天拍在点谷县,皆有政绩,各升迁去。岚州人追慕其事,为立“双义祠”,把吴保安、郭仲翔。里中凡有约誓,都在庙中祷告,香火至今不绝。有诗为证频频握手末为亲,临难方知意气真。试看郭吴真义气,原非乎日结交人。
















第九卷 裴晋公义还原配


官居极品富于金,享用无多自发侵;惟有存仁并积善,千秋不朽在人心。

当初,汉文帝朝中,有个宠臣,叫做邓通。出则随辇,寝则同榻,恩幸无比。其时有神相许负,相那邓通之面,有纵理纹入口,“必当穷饿而死。”文帝闻之,怒曰:“富贵由我!谁人穷得邓通?”遂将蜀道铜山赐之,使得自铸钱。当时,邓氏之钱,布满天下,其富敌国。一日,文帝偶然生下个痈疽,脓血进流,疼痛难忍。邓痛跪而吭之,文帝觉得爽快。

便问道:“天下至爱者,何人?”邓通答道:“莫如父子。”恰好皇太子入宫问疾,文帝也教他吭那痈疽。太了推辞道:“臣方食鲜脍,恐不宣近圣。”太子出宫去了。文帝叹道:

“至爱莫如父子,尚且不肯为我吭疽;邓通爱我胜如吾子。”由是恩宠惧加。皇太子闻知此语,深恨邓通吭疽之事。后来文帝驾崩,太子即位,是为景帝。遂治邓通之罪,说他吭疽献媚,坏乱钱法。籍其家产,闭于空室之中,绝其饮食,邓通果然饿死。又汉景帝时,丞相周亚夫也有纵理纹在口。景帝忌他威名,寻他罪过,下之于廷尉狱中。亚夫怨恨,不食而死。

这两个极富极贵,犯了饿死之相,果然不得善终。然虽如此,又有一说,道是面相不如心相。假如上等贵相之人,也有做下亏心事,损了阴德,反不得好结果。又有犯着恶相的,却因心地端正,肯积阴功,反祸为福。此是人定胜天,非相法之不灵也。

如今说唐朝有个裴度,少年时,贫落未遇。有人相他纵理人口,法当饿死。后游香山寺中,于井亭栏干上拾得一条宝带。裴度自思:“此乃他人遗失之物,我岂可损人利己,坏了心术?”乃坐而守之。少顷司,只见有个妇人啼哭而来,说道:“老父陷狱,借得一条宝带,要去赎罪。偶到寺中盥手烧香,遗失在此。如有人拾取,可怜见还,全了老父之命。”

裴度将一条宝带,即时交付与妇人,妇人拜谢而去。他日,又遇了那相士。相士大惊道:

“足下骨法全改,非复向曰饿革之相,得非有阴德乎?”裴度辞以没有。相士云:“足下试自思之,必有拯溺救焚之事。”裴度乃言还带一节。相士云:“此乃大阴功,他日富贵两全,可预贸也。”后来裴度果然进身及第,位至宰相,寿登耄耋。正是:

面相不如心准,为人须是缺阴功。假饶方寸难移相,饿革焉能享万钟?

说话的,你只道裴晋公是阴德上积来的富贵,谁知他富贵以后,阴德更多。则今听我说“义还原配”这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