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血淋淋的一个耳朵就坠在了地上。
毛保一跑,北侠仍在大寨主跟前请罪。寨主说:“兄台何罪之有?这还是阁下手下留情,不然他岂不早死多时了?”叫人将剑拾起,然后归座。北侠也就将刀带起,从新另换杯盘。有喽兵捡起了耳朵,追毛保去,叫他趁着热血粘上。看剑的小童儿进来,诉说毛保抢剑之事。寨主并不往下追问,将剑交与小童儿,仍收在五云轩之内。
三位畅饮,酒至半酣,钟雄说:“二位,我有一言,在二位跟前不知当讲不当讲?”
智爷说:“寨主爷有话请说。”钟雄说:“我意欲要与二位结为生死的弟兄,不知二位可肯否?”智爷说:“我二人区区之辈,焉敢与寨主结为生死弟兄?”
钟雄说:“若要弃嫌我是个山贼,二位身价甚重,就不必了。”智爷说:“我们是不敢高攀,要论我们是求之不得。只是一件,咱们既要结义为友,要学一学古人喝血酒、发洪誓大愿,方觉妥当。”钟雄一听,更觉着愿意了。智爷说:“序序齿,谁大谁校论岁数,也就是你们二位,论我小多着呢!”钟雄说:“我今年四十岁。”智爷说:“我欧阳哥哥也是四十岁,这单看生日是谁大了。我欧阳哥是腊月二十五的日子。”北侠暗说:“你怎么混给我改起生日岁数来了。”你道智爷是为什么缘故?总为的是比钟雄小才好办事。钟雄说:“还是欧阳兄弟哪!
我是冬至月十五的生日。“险些智爷说腊月二十五这个日子,再往前说几天,还比钟雄大了哪!智爷说:”我是三十二岁,三月三的生日。咱们沐浴沐浴,才好烧香。“钟雄叫喽兵带着上沐浴房。
喽兵带定北侠、智爷上沐浴房中,喽兵远远的等着。北侠见无人,说:“贤弟,你的言多语失,怎么拜把子?你还出主意教喝血酒,起誓。咱们本是假事,若起誓,我可怕应誓。”智爷说道:“我问你不是没成家么?”北侠说:“不但没成家,日后我还出家哪!”智爷说:“你也没儿子?”北侠说:“我没成家,那里的儿子?”智爷说:“艾虎是你的义子,又不姓你这个欧阳的姓儿。少时要起誓的时候,就说:”我要有三心二意,教我断子绝孙。‘你瞧这个誓起的大不大?你横是应不了。“北侠大笑:”你怎么想来着,我这个好办,你哪?“智爷说:”我呀,若是起誓时候,什么誓重,我就起什么誓,什么天打呀,雷劈呀,五雷呀,轰顶哪。“北侠说:”要应了誓,那可怎么好?“智爷说:”不怕,我嘴里起誓,脚底下画’不‘字。起誓的时节,是’不‘字当头,是不叫天打雷劈,不叫五雷轰。“北侠说:”你可别写慢了。“智爷说:”不能,我写慢了,那还了得么!“北侠这才放心。沐浴完了,穿上衣服,叫喽兵带路,直奔承运殿而来。
行至承运殿外,早把香案预备妥协。水旱二十四寨各寨主,俱在殿外伺候。
派了四个扶香的——亚都鬼闻华,神刀手黄寿,八臂勇哪吒王京,金枪将于义。
钟雄沐浴,先从后面出来。智爷说:“寨主哥哥,你就烧香罢,不必谦让了。”
钟雄点头。亚都鬼将香点上,交与钟雄。钟雄往上一举,闻华接将过去,插于香斗之内。钟雄双膝跪倒,叩头已毕,说:“过往神祇在上,弟子钟雄与北侠、智化结义为友,有官同作,有马同乘,祸福共之,始终如一,义同生死。若有三心二意,天厌之!天厌之!”说毕,站起身来。
香案上有一碗酒,将自己左手中指刺破,将血滴于酒内。有神刀手黄寿将香点着,递与北侠。北侠接将过来,往上一举,仍有黄寿接将过去,插在香斗之内。
北侠跪倒,叩头已毕,说:“过往神祇在上,弟子欧阳春与钟雄、智化结义为友,有官同作,有马同乘,不能同生,情愿同死。倘有三心二意,叫我断子绝孙。”
钟雄说:“哎!太言重了!”
北侠暗笑:“一点不重。”也是刺破中指,血滴酒内。该智爷了。于义点香,与前皆是一样,惟独他跪的那里话可就多了,说:“过往神祇在上,弟子智化与钟雄、欧阳春结义为友,有官同作,有马同乘,义同生死。如有三心二意,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善终,必丧在乱刃之下,死后入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难捣磨研。”嘴里起誓,脚底下不、不、不、不、不、不、不,就画开“不”字了。
那宋时年间起誓应誓,不像如今大清国起誓,当白玩的一般,古来一个牙疼咒儿,还要应誓。缘故那时有监察神专管人间起誓,那里若有起誓的,监察神就在云端里看见,有慧眼遥观,就知道这个人日后改变心肠不改。不改,也就不记了;若要改变,就将这人记上,到时好叫他应誓。正是君山烧香,监察神全在云端站定,头一个心肠不改,不用记了;第二个也不用记了,他应誓不应誓皆是一样;第三个不实着,与他记上,拿笔写了许多,那个神仙说不用写了,你是净听见他的嘴,没看见他的脚,不教天打,不教雷劈,不教五雷轰顶,不教这个那个的。神仙一有气,把笔一丢,从此再不管了。不然怎么以后起誓不灵了哪?大家结拜后不知怎样,且听下回分解。第二十八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