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竟来见任天挺,道:“恭喜,有了主见了,先寻周参政家,不要;又到邵御史家,还得四两,王公子家,也还八两,临后到孙监生家,被我一哄,也到十二两了,留在那壁,候相公吩咐。”任天挺道:“实是六十两买的,便三十两罢。”水心月摇头道:“不能。”只见里边惠氏叫任天挺道:“便十二两,把六两央了府考,六两盘缠应试罢了。”任天挺道:“好歹二十四两,事完送兄加一。”水心月道:“我巴不得为你多要些,也是相处份上,这些财主便宜了他,他也不知只说是他有钱杀得人落,我去与你做,做不来只看得。”正回家,恰见詹博古在家,道:“水兄得采。”水心月道:“没甚与头。”詹博古道:“州前孙监生,是我赌场中最相知,他适才接我去,看一个古鼎,正是早间估的,我就极力称赞,只是早间那主见,是个败落人家,又不识货的,料得二三十两可以打倒,兄里边可坐小弟一脚儿。”水心月道:“兄来迟了,我已回复卖主道:“孙家只肯八十,他还不肯,怎打得落,兄再去称扬一称扬,八十之外,与兄八刀。”詹博古辞了,心里想:“这厮央我估做假的,岂有与他八十之理,他要独捉,不肯分些儿把我,记得在我店里估时,挑水的张老见也来看一看,与他叹口气,毕竟有因。我去问他。”将次到家,适值张老儿挑担水别家去,詹博古忙叫一声,张老儿歇下,博古道:“老张,早间拿香炉来看的人,你可认得么?”老张道:“他便是任副使孙子,这香炉,我还认得,是我旧主人窦公子的。卖时我还披着发,我捧去。那时他父亲好不兴,如今他却自捧出来要卖,故此我见了叹气。”詹博古道:“如今住在那里?”老张道:“督税府东首一所破落房子内。”詹博古问了迳来。任天挺正在家等水心月。詹博古叫了声:“有人么?”任天挺出来相见。詹博古道:“早间那炉相公实要多少?”任天挺道:“原价六十,如今少些罢。”詹博古道:“曾对一个敝友讲,他是少了宦债,要拿去推的,出不起大钱,只可到十五六两之数。相公假的当了真的卖,他少的当了多的推,两便宜些不知肯么?”任天挺道:“水兄在此已还我十六两了,兄要,好歹三十两罢”。詹博古道:“相公再让些,我叫那人添些,明早过来。”这边去后,那水心月去,与孙监生杀到一百,还假不肯,拿了鼎来,心里想道:“孙监生是决要的了,任天挺是急要卖的了,不若我贱打了他的,得老孙高价,家中原有自己积下银八两,又当了三两,出些八九成银,做十二两,连晚来见任天挺,道:“那人不肯,只肯十二两,银子与鼎都在这里,凭你要那一件?”任天挺道:“再十二两罢。”水心月道:“十二厘也不能够,宁可我白效劳罢。”任天挺暗想卖与詹博古已还了十六两,不卖怕詹的不来,走了稍。道:“天晚了,银子兄且带回,明日再议。”水心月道:“正是。这也不可强你,夜间再与令正商议一商议。”夫妻两从此正商议不下,早起詹博古已同一人来了。拿出鼎去,那人再三憎嫌,詹博古再三撺掇,兑出二十两。任天挺看看,银子比水心月多八两,而又拴整,不似昨日的,便假吃跌道:“这廿四两断要的。”詹博古道:“这事成,相公也毕竟要谢我两数银子,如今我不要罢。”任天挺收了银子,詹博古捧着鼎去了:

马牛役役岂言烦,居积深思及后昆。

冢上松杉方欲拱,龙纹已自向他们。

早饭时,水心月拿定决肯的,来时,惠氏回报:“籴米去了,不在。”水心月道:“这穷鬼那里弄得丢儿来?”午后又去,道:“香炉的事肯不肯?如不肯,我好还他银子。”只听得里边道:“不卖了。”倒吃了一惊。想道:他要卖,没这样快。想是那里那得一二两银子,就阔起来,少不得是我囊中之物。只见路上遇着任天挺赎当回来,水心月还拿着这银子道:“所事如何?不要,我好将银子还孙家。”任天挺道:“价太少。”水心月道:“这是足价,一厘也加不得,你再寻人看。”任天挺故意要塞他嘴,道:“倒亏得古董店,出二十两拿却了。”水心月道:“不是那姓詹的么?”道:“正是。”水心月道:“那银子莫不有假。”任天挺道:“都是好的,早间籴米,如今赎当都是他。”水心月木呆了半日,道:“也不知骗着那个?”别了去,一路想道:一个白老鼠,赶去与老詹,自己银子不赚得。去见詹博古。一见道:“老詹好道化,你倒得彩了,也亏我领来。”詹博古道:“待我寻着主儿,一百两之外,与兄八刀。”水心月一个扫兴来回报孙监生。道:“被詹博古抢买去了。”孙监生道:“我昨日一百两还不肯,他那有这主大钱。”水心月道:“不晓得。”那孙监生便怪了詹博古,心里想一想道:“他是有个毛病的,前日赢了二十多两,想是把来做揎头,夺买我的,我如今有个处,我做一百博他罢。

原来这詹博古收些古董在清行里,也常在大老里边顽耍,不过是助助兴儿,是个有赢脸没输脸的。赢了二三十两,便快活;一输就发急,就慌。孙监生算定了,邀了个舅子惠秀才,外甥钮胜,合夥要局詹博古,着人去道:“相公闻得你买了个好鼎,要借看一看。”这詹博古原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