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改唯余匪石心。

作客岁华应自知,避人岩壑未曾深。

龙蛇远逐知心少,鱼鹏依稀远信沉。

强欲解愁无可解,短筇高岫一登临。

其二

灶冷残烟择石敲,奔驰无复旧丰标。

迢迢行脚随云远,炯炯丹心伴日遥。

倦倚山崖成石枕,闲寻木叶补寒袍。

金陵回首今何似,烟雨萧萧似六朝。

建文君忽对程道者说:“我年已老,恢复之事,竟不必言。但身死他乡,谁人知得,不若寻一机会回朝归骨皇陵,免至泯没草野。”两个就也尝在闹市往来,却无人识认。一朝在云南省城游行,见有头踏过来,两人便站在侧边,偷眼一看,那轿上坐的却是旧臣严震直,奉使交趾过此。建文君即忙突出道:“严卿,何处我?”那时严尚书听见愕然,忙跳下轿道:“臣不知陛下尚存,幸陛下自便,臣有以处。”等建文君去了,上轿回到驿中,暗想道:今日我遇了建文君,不礼请他回去,朝廷必竟嗔我,倘同他回去,朝廷或行害了,恰是我杀害他了,如何是好。又叹息道:“金川失守,我当为他死节,就如今为他死,已多活几十年了。”便于半夜自缢身死。次早,这边建文君又往见他,要他带回京。只见驿前人沸沸腾腾,道:“不知甚原故,严爷自缢身死了。”县官在驿里取材、取布,忙做一团。建文君听了,吃了一惊道:“我要去不得去,又害了他一条命。”只得与程道者隐入深山。

又是年余,是正统庚申,决计要回。走至云南省城大灵禅寺中,对住持道:“我是建文皇帝。”这些和尚尽皆惊怪,报与抚按三司,迎接到布政司堂上坐定。程道者相随,对各官道:“我朱允,前胡给事名访张邋遢,实是为我。今我年老,欲归京师,你们可送我至京。”三司只得将他供给在寺中,写本奏上,着驰进京。在路作诗曰:

牢落西南四十秋,萧萧白发已盈头。

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

长乐官中云气散,朝元阁下雨声收。

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泣未休。

迤逦而来,数月抵京,奉旨暂住大兴隆寺,朝廷未辨真伪,差一个曾经伏事的太监吴亮来识认,只见建文君一见便道:“吴亮,你来了么?”那吴太监假辨道:“谁是吴亮,我是太监张真。”建文君道:“你哄谁来、当日我在便殿,正吃子鹅,撇一片在地上赐汝。那时你两手都拿着物件,伏在地下,把舌来吃了,你记得么?”吴亮听得,便拜在地下,嚎啕大哭,不能仰视,自行复命去了。

十年辞风辇,今日拜龙颜。

只见当晚,程道者走到禅堂,忽见一个胡僧,眉发如雪,有些面善,仔细去看他。只见那胡僧道:“程先生,你大事了毕,老僧待你也久了。”程道者便也醒悟,是维摩寺向遇胡僧,就向前拜见了。道:“劳师少待,我当随行。”时已初更,程道者来对着建文君道:“吴亮此去,必来迎圣上了。臣相从四十年,不忍分手,但圣上若往禁中,必不能从,故此先来告辞。”建文君道:“我这得归骨京师,都是你的功,我正要对宫里道你忠勤,与你还乡,或与你一大寺住持,怎就飘然而去?”程道者道:“臣已出家,名利之心俱断,还图甚还乡,住持?只数十年相随,今日一旦拜别,不觉怅然。”两个执手痛哭。道者拜了几拜,相辞。这边建文君入宫,那边程道者已同胡僧去了。其时朝中已念他忠,来召他;各官也慕他忠,来拜他。不知他已与胡僧两个飘然长往,竟不知所终。这便是我朝一个不以兴废动心,委曲全君,艰难不避的知士么?这人真可与介子推并传不朽。

型世言 第九回 避豪恶懦夫远窜 感梦兆孝子逢亲

残日照山坞,长松覆如宇。

啾啾宿鸟喧,欣然得所主。

嗟我独非人,入室痛无父。

跋涉宁辞远,栉沐甘劳苦。

朝寻鲁国山,暮宿齐郊雨。

肯令白发亲,飘泊远乡土。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父母之恩,昊天罔极。若使父母飘泊他乡,我却安佚故土,心上安否?故此宋时有个朱寿昌,弃官寻亲。我朝金华王待制,出使云南,被元镇守梁王杀害。其子间关万里,觅骸骨而还。又还有个安吉严孝子,其父问军辽阳。他是父去后生的,到十六岁孤身往辽阳寻问,但他父子从不曾见面,如何寻得?适有一个乞丐问他求乞,衣衫都无,把席遮体。有那轻薄的道:“这莫不是你父亲?”孝子一看,形容与他有些相似,问他籍贯姓名,正是他父亲。他便跪拜号哭,为他沐浴更衣,替父充役,把身畔银子故意将来供与同伴,像个不思量回乡意思,使人不疑。忽然他驼了爷回家,夫妇子母重聚。这虽不认得父亲,还也晓得父亲在何处。如今说一个更奇特的,从不曾认得父亲面庞,又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