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明触王法,就死后也愧见亡夫。故此屡次的追问,他又说不出来历。因此小妇人叫他捺出去,恐生出是非来。他金有义只是不舍。小妇人说:‘你要不谈出这银子来历,连你带银同送到衙门去!’金有义就依妇人,不要这银子,说:‘自然有个来历。那日晚上刚睡觉,耳旁只听恩人说话,唧唧喳喳,听不准。想这银子必定是说话的送来。就枕着匣子睡倒,试试他是财帛,可是邪怪。’小妇人只得听从他,把匣子抱到家屋去。他枕着匣子就睡了。小妇人熄了灯光,也是合衣而睡,不能睡着。那天不过三更时分,忽听金有义大叫:‘不好!’说是:‘母亲快来。’小妇人连忙起身,点着灯,来到西屋一看,只见金有义惊惶失色,只嚷有鬼。他说:我枕着金描匣子,合眼朦胧,并未睡着。看见五个白胖的小孩子,穿着红缎子兜兜,手拉手儿,笑嘻嘻的说道:‘金有义,可叹你大运不通,押不住我们五个。今日给你个信,你可记清去处:离此三里之遥,有个富家洼,我们俱在那里住。你要想到我们,那里去找。’说完了话,手拉手儿出外去了。为儿惊醒,一身冷汗,回手摸匣子就不见了。”
  这些文武官员、差役听得直是发愕,都说奇怪。施公座上开言说:“后来却又如何呢?”任氏说:“青天老爷,以后总是我儿财心太重,不肯听我说。那日天有五鼓,一人出了门,找银子去了。小妇人在家候信,等到天亮,也未回程,恐怕冤家惹祸,倚门盼望。邻舍告诉,方知准信,把小妇人的魂也唬掉了。”说到此处,泪如雨下,大放悲声。施公沉吟说道:“金任氏再把邻人告诉你的话语,细细说来。”任氏止悲,口尊:“大人,那时有人告诉,说是:‘金大妈,可不好了!你儿子在富家洼杀了个人,把脑袋装在匣子内,抱着走呢!正撞见府尊太爷,将他锁拿进城,送入监中,单等秋后抵偿。’民妇无法,自己回家,只是打点往监中送饭。今日想起儿子冤枉,预备钱锞,往赵三坟前祭奠,求他阴魂有灵,保佑拿住凶手,好叫金有义不遭冤枉而死。祝赞未完,不想他妻来到,她说民妇来下镇物,揪住就打,不容分说。多亏大老爷的公差劝解。他说有鸿雁鸣冤,带领民妇前来。这是已往从前的话,并无半句虚言。”
  施公暗想前后的话语,沉吟了一会,说道:“贵府,你差人去把犯人金有义提出监来,本部堂亲审。”知府答应,连忙差人前去。不多时,但见公差锁来一人。施公说:“金有义!”
  有义看见他娘在公案前跪倒,金有义跪爬半步,口称:“青天大老爷,容小人细禀。”遂把始末原由,细说一遍。施公听罢,母子一言不错,真是字字相同,一字不讹,可见真是实情。施公又叫:“金有义,你不该贪心妄想,以致平地起祸。你枕金漆匣子,梦见五个孩儿,他既说不在你家住,醒来不见,就该他自去自来,你又贪心去找,不听母训。又你在何处拣那匣子?俱实禀来。”金有义说:“小人不听母言,走出门,到富家洼。三里之遥,顿饭之时,到了富家后门口。星月之下,瞧见匣子。小人怕人瞧见,抱在怀中,回头就走。走不甚远,抬头看见一片灯笼火把,原来是府尊太爷。吓得小人才要躲避:谁知已被太爷看见,叫公差把小人叫回头到轿前。太爷追问匣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夤夜孤身往哪里去?小人见问,心忙意乱,吓了个张口结舌。待说是银子罢,又怕官府拿去算赃入库。那时小人话就迟了。太爷叫公差把匣子打开一看,并无一个元宝,原来是血淋淋的人头。府太爷叫人立刻给小人带上了锁子,跟到衙门。问小人为何害人?死尸存在何处?凶器现在何处?首级为何装在匣内?小人见问,心胆俱碎,本无此事,怎能应承?任凭说破唇齿,府太爷不听。各样刑法,全受到了。只急得无奈,这才招认。府太爷问成死罪,这才收监。”
  施公眼望知府说:“贵府,金有义杀死赵三,这一案诉词内有隐情,你听听怎么样?本部堂审问清浑,内中有不到之处,只管提说。”陈知府曲背躬身说:“老大人才学深如渊海,卑职实不如也。又兼才疏学浅,卑职倘有不到之处,求老大人指教。”施公微微的冷笑说:“贵府此言差矣!府州官尽说:‘小的学疏才浅,不堪民命。’你不想这小民性命,都拿在府州、县令手内。屈枉民命,苍天不容!”施公又问那妇人:“看见匣子又有几时?”说:“天有二鼓。”施公说:“叮咛睡觉,到了何时?”说:“正到三鼓。”施公说:“你儿去追赶银子,却又何时?”说:“在四鼓。”施公说:“你儿出门,手拿何物?”
  说:“是空手而出。”施公问知府:“贵府在何处与金有义相逢?是何时候?”陈知府说:“卑职正是四鼓撞见。”施公说:“这话就不明了,金有义四更离家,贵府四更拿的凶犯,时候不对。再说这四鼓夜已深了,手内又无凶器,难道他空手杀了不成?金有义倘挟仇把赵三杀死,再没有把人头盛在匣内,抱回家去的道理。本部堂不明,请问贵府,杀人是何凶器?”知府曲背躬身说:“卑职把金有义拿到衙门内审问,他在当堂招认:忽因挟夙日之仇,把赵三用刀杀死,凶器捺在河内,打捞不着。就是画招,卑职才敢定案。”施公微微冷笑,说是:“贵府,本部堂有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