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人传方刚合族人等,上堂听审。施公说:“尊宅那位是族长?”只见上来一人,名叫方敏文,扫地一躬,口尊:“老父台,方家支派族长,就是商人。”说罢下跪。施公说:“去世的方节成是你的何人?”方敏文回答:“是商人的嫡派族侄。”施公说:“你那堂侄娶王氏,族中知道么?”方敏文说:“这件事,族中都皆知道。但只不是明媒正娶,原是通房使妾。”施公说:“九十纳宠,你们为何不拦?”敏文说:“商人同合族也曾劝过。怎奈贞娘之父苦苦缠扰,以恩酬情。族侄虽然九十,身体康健,两下情愿。不料只一宿而终。贞娘如同追命之鬼!望父台判断。”施公微微冷笑,叫声:“老兄,莫非贞娘暗里有什么隐情?你侄之死,若有屈意,只管实说。本县严刑拷问!”方敏文闻听,不由暗喜。施公又说:“我且问你,老者无子,几时去世?合房全无挂孝,莫非你们是一姓两字?快实讲来罢!”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6回 巧折辩服众 救孤寡回家
  话说方敏文说:“商人们与节成是嫡派亲支,现有家谱可证。”施公说:“是嫡派亲支堂叔,也有一年反服,今并无一人穿孝。”敏文说:“节成已经死了五载,方刚是他嫡亲堂侄,过继与节成为嗣。三年孝服已满,邻里街坊可证。”施公闻言,故意吃惊,说:“又来了!你越发胡说。既你侄儿死过五载,连他死的情由,你也不明白,要本县追问,你还敢说亲支嫡派?”问得敏文无话回答,只见磕头。施公伸手指定,连骂:“你就该死!真是衣冠畜生!既为嫡派族长,为什么人死情由,不去问明?安顿王氏,心怀反意。分明你们长幼谋害他,贪图堂侄家产,不顾纲常。恐其娶妾生下子嗣,难分家业,所以害其父,今又谋其母子。岂不知苍天难容!一宿成胎,冤枉贞娘私情,逞强逐出,家财肥己。全不想图谋家财灭嗣,应该何罪?你既为族长,即是头一罪人。”施公吩咐:“先打三十戒方再究!”青衣答应,就要动手。
  忽见敏文长子二府方标,乃捐纳出身,领头向前一躬,尊声:“老父台,暂息雷霆,听治下细将情由禀明。”施公吩咐暂且停住。就问说:“年兄有何分辩?你是方节成的何人?”方标说:“节成是职员堂兄;家君本是族长。堂兄有疾而终是真。九十老人如风中之烛,草上之霜,绝不该纳妾合欢。不惜性命,丧其残生,尚无嗣子。现有成嗣之人,族中之人甚众,谁敢来侵吞家产?堂兄果是有人谋死,尸骸必有伤痕。老父台不信,开棺请验。若有参错,情愿领罪。堂兄果能种子,也是阴德所感,谁不愿从?但只过门一宿,族兄年老,无人凭信,所以将贞娘逐出。虽说通房使妾,行出丑事,关系方门声名。到底王氏年轻,不知羞耻,必有私情。十月生子,如何算得?”施公闻听,微微冷笑说:“据你说来,却也有理。节成入殓,既无伤痕,你父如何又说要本县拷问王氏呢?”方标听说,满面飞红,口尊:“老父台,家君今来到此,为王氏不贞,气郁在心,望老父台宽恩。”说罢一躬。施公说:“据你讲来,实是量狭之故,想着官报私仇。这也容易,把王氏叫来,夹几夹棍,拶几拶子,给他出了气如何?”方标闻言,连连打躬道:“职员无知冒犯,情愿领罪。”施公叫声:“年兄何言领罪。本县说个人情,少缓刑处。那淫乱之妇,告你合族。而你贤父子当堂说他送暖偷香。但此事无凭无据,你父子怎肯无故蜚言?”又说:“孤儿不是节成之子,通情何人?求年兄说出名姓,拿到立刻严刑究问。”方标闻听,连忙控身,尊声:“父台,若问王氏淫邪,实无凭据,只因服侍亡兄一宿而亡。但是年老,血败精枯,是以起疑。老父台明镜高悬,细细判断。”施公含笑说:“年兄现在爵禄荣身,将来也要临民,岂能顺着那些无知愚蠢之人乱说!贼情以赃为证,奸情以双为凭。若不满十个月生儿,是他父母拘禁不严;既满十个月,就是你方宅门中之事。德保既不是节成骨血,要拿奸夫是谁?若是无凭无证,即为以强欺弱。年兄之父,身为族长,自有家法,快说奸夫姓名,以便论罪。若无证据,难怪王氏含冤。”
  施公一席话问得方标张口结舌,汗流如雨,不住打躬,口尊:“老父台吩咐的极是。家君虽是族长,原不同居。王氏虽是通房使妾,先兄家中奴仆最多,持家不严,也是方刚之过。族人因方刚年幼,所以不便深究。只可逐出无耻之妇,免得再生祸乱。”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7回 仗乡绅巧言折辩 差二府追问奸夫
  施公闻听不由一番大笑,说:“年兄越发糊涂起来!日后还要为官出任,道理不明,谁肯相服?方刚年轻,族长就该照应,岂不知小儿作罪,祸遗家主,那容家下作乱。未曾逐他,就该先把情由问出。若说不知踪影、姓名,分明愚蒙本县。凭你狡辩,全然无理,年兄多费工夫!”施公登时动怒,方标一见着忙,无言回答,自觉理屈,羞愧满面。
  施公又吩咐传方刚上堂。下面答应。方刚战战兢兢,阶前跪倒。施公说:“你多少岁数了?”方刚说:“商人二十二了。”
  施公向方标说:“他竟比王氏还长一岁,你如何说他年幼无知?”
  方标不住的打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