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以为何如?”黄宜伯、吴幼山齐声笑道:“这一字改得真正趣绝,我两人要拜你为师了。”施公道:“即景生情,文人游戏笔墨,大都如此。
  但和尚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谓为绝无美人,亦可谓为真有美人,亦无不可。若在这个美人,非真正美人,某亦不敢如此失言了。”一面说,一面偷看无量,但见他神色顿改,局促不安。
  施公看罢,更料到九分了,故意又要吴幼山的诗看。吴幼山也就取了出来。施公看了一遍,也不过平常诗,无甚新声,便赞了两句,摆在一旁。又向无量索观,无量不得已,也取出来。
  施公接过手中一看,只见上面写:闻到梅花处处开,骚人镇日费徘徊;暗香疏影知何处,踏遍山隈与水隈。
  施公看罢,一面赞好,一面又暗暗讽道:“但须和尚费点心,各处打听打听,便得暗香疏影的所在。然以某看来,这暗香疏影,虽绮阁画楼之畔,蓬门板屋之家,亦多有之;不必尽在山隈、水隈,要在和尚寻找得法耳。”这两句话说罢,施公又暗暗偷看无量的情形。不知无量说出什么话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437回 辨诗句无量难言 识仇人智能报信
  话说施公慢慢的说了那番话,皆是刺着无量的心。无量一听此言,心中无不疑惑,暗暗发恼道:“这个人忒也可怪,为什么处处总刺着我的心,这是什么人呢?”心中暗恼,脸上却有些怒色了。因问施公道:“你这老先学,咱出家人,并不曾与你有什么难过,为什么要闹僧人顽笑?”施公道:“大和尚忒也见怪,某说的是佛经上言语。大和尚既参禅说法,怎么连这佛经也不知道吗?况且始作俑者,并非某为始,有黄老先生之‘美人偏在老僧家’一句,他已先某而言,某不过假而戏谑,以老字易一小字,这也不算什么。至说‘暗香疏影知何处,踏遍山隈与水隈’,这是和尚寻梅诗,某亦不过进一句,不必在山隈、水隈,就是绩阁画楼、蓬门板屋,暗香疏影也是有的。难道和尚定是派梅花在山隈、水隈去寻,别的地方,就不许有梅花么?大和尚,非是某强辩,你也未免少见多怪了。”
  这一番抢白,无量顿口无言,半句也说不出,只是暗暗含怒道:“咱若不因黄、吴二人,咱倒不管他是什么廪膳生不廪膳生,咱就要结果他性命。他处处打趣我,偏说出一片大道理,堵住我的口。岂不可恼?”此时脸上就有万分不善的形色现出,而且露出杀机。
  施公一见,便料得十分。正要拿话打开,免致受他的苦恼,却好吴幼山在旁说道:“和尚也不要动气,任老先生也不须动气。我们到此为寻消遣,既是你老先生到此,为慕诗名而来,若因这游戏笔墨两人动恼起来,不但结不成方外良缘,倒要变成文字之祸了。现在天时已不早了,将次日落。咱们进城,还得有十余里地,不如趁早回去罢。不要赶不进城,城闭起来,那就费事了。”施公见说,因乘话说道:“若非吴老先生提起来,某真个忘却路远的事了。但今日乘兴而来,尚未尽兴而返。诸位大作,均已捧读,某尚未效颦呈政,拟仍明日与二位老先生约定再来此一聚,好好的做一个围炉饮酒,联句吟诗,不知大和尚可能见纳鄙人,不致闭门不纳么?若得容纳,当一洗今日恶习,不涉于游戏。如不遵者,罚生金谷之数何如?”这一番见怪不怪的话,说得无量倒好笑起来,暗道:“这分明是个浑人,不然定是书腐。不必说他别的,看他说这些话,也不曾看看我的脸色,尽着随口乱道便了。”心中尽管这般想,口里却不能不答应,因答道:“任老先生说哪里话来?僧人惟恐老先生动气再也不来。若老先生仍以僧人为可教,明日务请早临,以便僧人领教。”施公道:“如此则太妙了!也可补今日之不足。”说罢,便与黄宜伯、吴幼山一同站起身来,向无量拱手,说道:“打扰了,明日再来叨教。”又与黄宜伯、吴幼山谦让了一回。吴、黄两位让他先走。施公又再三逊让,只得在前走了。吴、黄二人在后相陪。无量直送至方丈外,才转身进内。
  施公与黄宜伯、吴幼山三人出得庙门,缓缓进城。沿途三人谈得颇合适,盖因都是学究,所以极谈得来。哪知施公当出庙门的时节,迎面来了一个和尚,一见施公,就将他上下一看,心中好生疑惑,暗道:“这不是施不全么?”认得施不全的,你道是谁?原来这和尚名唤智能,在先姓黑名唤一个亮字,绰号黑煞神;本在落马湖李配名下做一名头目,惯使一把戒刀。当施公被困落马湖的时节,他曾见过;后来李配被捉破了落马湖的时节,他却借水逃走出来,流落在外,做了一二年流寇。后来遇见无量,因与无量结为生死之交,又经无量劝他削了发,好掩人耳目,他就改名智能。所以现在也在这关王庙内。他日间无事就在各处巡风,打听有什么大注财物并美貌妇女,打听实在,就回来送信与无量,就着分派人前去抢劫。无量手下这一班师弟兄却也不少,共有十八名,唤做十八罗汉,个个皆是武艺超群,本领出众。一律是智字排行:一个唤智亮,绰号赛金刚,使一把中耳泼风刀;一个唤智明,绰号铁背汉,使一把五股叉;一个唤智化,绰号三太保,使一把戒尺;一个唤智武,绰号伏地太保,使两把双刀;一个唤智慧,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