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役不容分说,遂把毛公责打。毛大巡大怒,骂道:“好一个赃官,你作的掩耳偷铃之事,何人不知?你图了姚庚三百银,欲治死杨氏、王婆、刘清三人的性命。咱二人结下冤仇如海,我学生若得了时,与你誓不两立!”刘知州闻言,冲冲大怒说:“好一个誓不两立!”
  遂命禁卒:“把他先收了禁,再禀明府台,再追他的性命亦不迟。”禁卒遂将毛公押进南牢。
  毛大巡走进监牢,见牢中尽是些披枷带锁、蓬头垢面、叹气咳声、哭啼不止、犯了国家王法之罪人囚犯。毛公看罢,随定禁卒入了监房,闪目一看,看见刘清身带镣索,躺在草铺之上。毛公近前便问刘清:“你与杨氏、王婆一同入监,为何只你一人在此?他二人今在何处?”刘清见问,睁眼一看,见是在岔路相遇的那位先生,含泪说道:“休要提起,听了你的劝言,来替杨氏鸣冤。谁知知州作对,不容分说,我们三人屈打成招,送进南牢。杨氏与王婆另有女监。”遂问:“相公,你为何也收进监来?”毛公说:“你们哪里知晓?我在外边听信,谁知二差给姚庚用银打垫。赃官贪贿,遂将你们三人屈打成招,掐监下狱。是我一时不忿,闯衙闹堂,与州官顶嘴作对,戒笞我四十手简,把我收禁。”刘清闻言,方知知州图了贿赂之事,咬牙发恨说:“好赃官,你不怕上司知晓拿问?我刘清有朝一日出监,必然上控,告知州图贿屈良!”
  不言二人闲谈,且表恶人姚庚花费六百银打了上风官司,在外边又延迟了数日,方回家门。高氏安人正然盼望病人回家,忽见姚庚回来,不见次子夫妻同来,心中纳闷,遂笑问道:“我儿,你回来了?你弟并你弟妇为何不见到来?”恶姚庚见问,故意含笑谠:“母亲放心吧,现今老二的病见好,请医调治,留下弟妇在那伏侍,令我回家照看,不久也就回家来了。”
  这逆子姚庚一片假话,把安人哄信,说:“我儿,难为你一路辛苦。回房歇息去罢。”姚庚答应一声,走进自己房中。
  刘氏迎面相问:“大事怎样?”姚庚遂将同王婆将杨氏卖与刘清,三岔路交人,不知为何王婆、刘清顺了杨氏,告到州衙。
  二差役前来拘我到案,言我私卖弟妇,王婆为证。我无奈花费六百银上下打点,州官将他三人屈打成招,掐监下狱,大约这三个人难保性命等情,说了一遍。刘氏闻言,心中甚喜,说:“当家的,这六百两银花得值。杨氏在监,如何受得了牢中折磨之苦?大不过十天半月,一定废命监毙,除了后患。”这恶妇讲话,不防却被玉磬在旁句句都听在心内,不由吃惊,心中不悦,暗想:“我爹娘作事越理胡行,作此绝情绝义之事,恐青天不容。倘若祖母知觉,一定性命难保。”心中伤感不已。
  次日清晨,玉磬上学,来到书房之内,见大公子金钟先在学堂念书,玉磬问:“哥哥,你今日来得怎么太早?为何不见先生在书房?”大公子金钟见问,口呼:“贤弟,你有所不知,师傅方才有人来请,出门去了,命咱们用心念书,去去就回。”
  玉磬闻言说:“既然如此,咱兄弟二人须要遵师命,好好念书。”
  遂对面相坐,高声诵读。念了一回,金钟忽然想起父母,不由得一阵伤心,扑簌簌落下泪来。玉磬见金钟眼中落泪,就知他是思念父母,故意的开言便问:“哥哥,你正然念书,为何却又落泪?所为何来?”金钟见问,说:“兄弟,你哪里知道?
  我这几日心中只是想念你叔婶,故此伤感。”玉磬闻言,不由得点头叹气,口呼:“哥哥,从今你看不见我的叔婶了。”金钟忙问:“这话从何说起?”玉磬叹了一声:“咳!咱兄弟二人原是至亲骨肉,我方实说。”遂将姚庚与刘氏定计之言、婶婶坐狱的事言了一遍。金钟忙问道:“此话是真是假?”玉磬说:“这是我昨晚窃听的,哪有虚言?”
  金钟不闻则可,一闻此言,只吓得面目焦黄,一口气堵住,半晌未说出话来。缓了一刻的工夫,方说出话来,口称:“兄弟,多承你美意,告诉与我。”遂走出书房,一直竟到祖母房中放声大哭。高氏安人忙问:“孙孙因何这样痛哭,快快说明!”金钟见祖母相问,口呼:“奶奶,不好了!可坑杀我了!
  孙孙的母亲被我伯父诓出家去,暗通王婆,将孙儿母亲卖与姓刘的,又不知怎么着我母同王媒婆并姓刘的在涿州控告我伯父私卖弟妇。州官准状,派差持票拘我伯父当堂对词。我伯父用银钱买通知州,将我母屈打成招,掐监下狱。这事如何是好?”
  老安人闻言一怔,遂问:“金钟,此话从何而起?”金钟见问,遂说:“玉磬在学堂对我所言。”老安人闻言,如站高楼失足、扬子江心崩舟的一般,天旋地转,半晌还过气来,眼中垂泪,不由得哭出声来:“我那苦命儿媳!不料竟被狼心狗肺忤逆恶子姚庚夫妻所害!咳!我还要这条老命作嘛?我去与恶子拚了罢!”遂连哭带嚷,竟奔姚庚这边来。
  这惊动了恶子姚庚、泼妇刘氏,两口子正在屋中对坐闲谈,议论此事,忽见老安人两步当一步走进房来,用手一指,连哭带骂:“好一个畜生!你怎么将杨氏诓出家门去,私自将她卖了?若不把她设法救出南牢,咱两个今朝以死相拚,休想活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