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性命不保;等她性下,却与你告。“即时押庆奴到厨下去。
官人道:“恭人若不要他时,只消退在牙家,转变身钱便了,何须发怒!”恭人道:
“你好做作!兀自说哩!”自此罚在厨下,相及一明。
忽一日晚,官人去厨下,只听得黑地里有人叫官人。官人听得,认得是庆奴声音。
走近前来,两个扯住了哭,不敢高声。便说道:“我不合带你回来,教你吃这般苦!”
庆奴道:“你只管教我在这里受苦,却是几时得了?”官人沉吟半晌,道:“我有道理救你处。不若我告他,只做退你去牙家,转变身钱。安排懈舍,悄悄地教你在那里往。
我自教人把钱来,我也不时自来和你相聚。是好也不好?“庆奴道:”若得如此,可知好哩!却是灾星退度。“当夜官人离不得把这事说道:”庆奴受罪也勾了。若不要他时,教发付牙家去,转变身钱。“恭人应允,不知里面许多事。且说官人差一个心腹虞候,叫做张彬,专一料理这事。把庆奴安顿廊舍里,隔得那宅中一两条街。只瞒着恭人一个不知。官人不时便走来,安排几杯酒吃了后,兔不得干些没正经的事。
却说宅里有个小官人,叫做佛郎,年方六岁,直是得人惜。有时往来庆奴那里耍。
爹爹便道:“我儿不要说向妈妈道,这个是你姐姐。”孩儿应喏。忽一日,佛郎来,要走入去。那张彬与庆奴两个相并肩而坐吃酒。佛郎见了,便道:“我只说向爹爹道。”
两个男女回避不迭,张彬连忙走开躲了。庆奴一把抱住佛郎,坐在怀中,说:“小官人不要胡说。姐姐自在这里吃酒,等小官人来,便把果子与小官人吃。”那佛郎只是说:
“我向爹爹道,你和张虞候两个做甚么?”庆奴听了,口中不道,心下思量:“你说了,我两个却如何?”眉头一纵,计上心来:“宁苦你,莫苦我。没奈何,来年今月今日今时,是你忌辰!”把条手中,捉住佛郎,扑翻在床上,便去一勒。那里消半碗饭时,那小官人命归泉世。正是:
时间风火性,烧却岁寒心。
一时把那小官人来勒杀了,却是怎地出豁?正没理会处,只见张彬走来,庆奴道:
“叵耐这厮,只要说与爹爹知道。我一时慌促,把来勒死了。”那张彬听说,叫声苦,不知高低,道:“姐姐,我家有老娘,却如何出豁?”庆奴道:“你教我坏了他,怎恁他说!是你家有老娘,我也有爹娘。事到这里,我和你收拾些包裹,走归行在见我爹娘,这须不妨。张彬没奈何,只得随顺。两个打叠包儿,漾开了逃走。离不得宅中不见了佛郎,寻到庆奴家里,见他和张彬走了,孩儿勒死在床。一面告了官司,出赏捉捕,不在话下。
张彬和庆奴两个取路到镇江。那张彬肚里思量着老娘,忆着这事,因此得病,就在客店中将息。不止一日,身边细软衣物解尽。张彬道:“要一文看也没有,却是如何计结?”籁籁地两行泪下:“教我做个失乡之鬼!”庆奴道:“不要烦恼,我有钱。”张彬道:“在那里?”庆奴道:“我会一身本事,唱得好曲,到这里怕不得羞。何不买个锣儿,出去诸处酒店内卖唱,趁百十文,把来使用,是好也不好?”张彬道:“你是好人家儿女,如何做得这等勾当?”庆奴道:“事极无奈,但得你没事,和你归临安见我爹娘。”从此庆奴只在镇江店中赶趁。
话分两头,却说那周三自从夺休了,做不得经纪。归乡去投奔亲戚又不着。一夏衣裳着汗,到秋天都破了。再归行在来,于计押番门首过。其时是秋深天气,檬檬的雨下。
计安在门前立地。周三见了便唱个喏。计安见是周三,也不好问他来做甚么。周三道:
“打这里过,见丈人,唱个暗。”计安见他身上褴楼,动了个恻隐之心,便道:“人来,请你吃碗酒了去。”当时只好休引那厮,却没甚事。千不合,万不合,教入来吃酒,却教计押番:一种是死,死之太苦,一种是亡,亡之太屈!
却说计安引周三进门。者婆道:“没事引他来做甚?”周三见了丈母,唱了喏,道:
“多时不见。自从夺了休,病了一场,做不得经纪,投远亲不着。姐姐安乐?”计安道:
“休说!自你去之后,又讨头脑不着。如今且去官员人家三二年,却又理会。便教浑家暖将酒来,与周三吃,吃罢,没甚事,周三谢了自去。天色却晚,有一两点雨下。周三道:”也罪过,他留我吃酒!却不是他家不好,都是我自讨得这场烦恼。“一头走,一头想:”如今却是怎地好?深秋来到,这一冬如何过得?“
自古人极计生,摹上心来:“不如等到夜深,掇开计押番门。那老夫妻两个又睡得早,不防我。拿些个东西,把来过冬。”那条路却静,不甚热闹。走回来等了一歇,掇开门闪身入去,随手关了。仔细听时,只听得押番娘道:“关得门户好?前面响。”押番道:“撑打得好。浑家道:”天色雨下,怕有做不是的。起去看一看,放心。押番真个起来看。周三听得,道:“苦也,起来捉住我,却不利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