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政之际,廷臣总未能如卿之明敏,故命杜衍敕召卿来,入阁办事,兼司九卿监察,惟卿职守,毋负朕恩。钦哉,故敕”。包公谢恩退出,那王曾、杜衍、朱良左、吕广一齐见了包公,同至公廨,把朝堂品节规仪,细细酌议了一番,各各散去。却是:
君王勤政名空在,承露恩纶世已无。
唯有紫苔偏称意,年年因雨上金铺。
那包公同各官话别,心中耿耿不舒。自想:庞集如今又领兵往西追捉世子去了,但不知呼家侄儿是否在员外家里,切不要别了员外寻兄弟,撞着了庞家的追兵,那便坏了。难道呼老将军的神魂,竟然不默佑那两个儿子?待老夫一款一款的查实了,慢慢的奏闻。庞集他也恶贯满盈的了。古云:暗窒亏心,神目如电;人间私语,天闻若雷。况庞家父女两个,奸恶已极。上天岂不加怒亟诛?我想,冤杀枉死之人不一而足,以致滞魄沉魂,塞满酆都,其原因皆阳世问官,不能明察,或倚势冤枉人。须知阳世无屈杀之人,地狱无含冤之鬼。但既为人臣,毋负天之好生,不论臣庶,正直则能为圣为神。我官居辅弼,位列台垣,治事应代天宣化,教育冥顽,罪罚须省刑穷诘,民不呼冤于道路,断无在死于酆都,一生如此,则仰不愧天,俯不作地,死后可见天地神明。
包公正在追思,忽有家将到来,说道:“王员外有事。请包大人一会。”包公听了员外的事,当即启奏:“乞暂假十日。”仁宗见本,批:“准假十日。”
包公飞马赶去,到了王员外门首,家人即忙通报,员外同呼公子迎接包公,来到书房里边,员外道:“贤婿先来叩谢了恩人。”包公听员外叫呼公子“贤婿”,包公道:“难得员外盛情,把小姐配了呼家大侄,恰是门户相当。目下呼家贤侄不过难中贫窘,承员外不弃,结了缔盟。”随后又对呼公子道:“贤侄,你先拜谢了令岳。”大家谦逊,只得一齐跪拜,起来,分宾主坐下。
包公道:“老夫回钦召赴京,不得奉辞,故呼贤侄聘娶贵千金,却是老夫不知,失了个礼。”员外道:“包大人,我们都是通家世好,不敢费心。”守勇道:“大人之恩,铭感五内。但差尊使到京,不知可有回音否?”包公道:“不要说起,都道你先人生前受到了屈杀,死后更惨;那尸骸又倒葬在狱丘坟内,外边立了一座大石碑,碑上刻的‘呼家将之狱坟’,四面差人看守。”守勇听得包公这般说了,才觉泪如雨下。
包公同员外相劝了一番,守勇听了,叹一口气,说道:“我日后能来祭扫,不要说一座石碑,就有十座,也要推倒他哩!”守勇正在唠唠叨叨,忽听包公的家将来说:“如今庞家又领了三万人马,分路追捉,只怕即日有兵马到王家庄哩。”包公道:“员外,你和翁婚商量,不可耽误。”包公说了,就别员外回府。正是:
屋漏更遭连日雨,行船又遇打头凤。
员外道:“贤婿,事不宜迟,快快与小姐商议。”
那守勇见了小姐,把这番言语告诉了他。那金莲听了,心里犹如刀割一般,说道:“公子,这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总是我王金莲害了公子。”守勇含一包眼泪道:“恩妻,皆卑人累及小姐。”金莲道:“古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成了夫妇,那里讲什么你我。但是公子别去,教我怎能放心。况怀妊三月,男女未卜。”守勇道:“恩妻,卑人去后,倘然生了个男的,取名延庆,待他年长,好教他到新唐国来,便知卑人下落。”守勇说了这话,就别了员外。
小姐含泪道:“公子,但不知新唐在何处。”守勇道:“小姐放心,倘然孩儿想到新唐寻我,则父子相会有日了。当初我曾祖呼延均,因刘王失政,听信了宇文筠,把我曾祖冤杀,曾祖母遂生我祖呼延赞。那金头马氏道我祖必是大器,将如花小姐许配我祖。恰好大宋皇帝征伐刘王,钦召我外祖杨业老将提兵征讨。我祖想起父遭宇文筠杀害,此仇未雪,正在想及,那晓杨老将军已奏闻宋主,我祖乘机投营效力,进兵与刘王大战。且喜皇天默佑,一战成功,宋太祖就封他为藩,子孙袭职,就是新唐的马千岁。今卑人往彼,把受屈未伸的话说了,就好借些人马到来。翠桃姐,卑人将小姐交托与你,早晚解劝他。若是产生了男儿,你同小姐耐心抚育,等他年纪大了,令他到西番新唐国来,访寻卑人下落。你的终身,请同小姐商议,切不可为了卑人,反误了你。”
翠桃道:“公子说那里话,我与小姐愿共生死,公子此去寻弟报仇,别有团圆之日,何出此言?”守勇眼泪汪汪,对着小姐,翠桃一看,含了眼泪,作别出房,又别了员外、安人。此时,小姐、翠桃一齐哭出厅来,守勇硬着头皮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且暂飞。皇天若不垂青眼,屈杀忠良父子离。”员外,安人也是涕泪如流,说道:“贤婿慢走,还有话说哩。”守勇听得员外、安人叫喊,回身一望,喊道:“大人不必远送,小婿拜别了。”守勇就向空四拜。转身就走。员外急忙走出门来,一看,呀,头也不回,竟是去了。这教:
花落长川草色青,暮山重叠雨冥冥。
逢春便觉飘蓬苦,今日分飞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