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江氏在家修饰晚妆,明烛整馔,专候方客。等到二更,遂倚门悬望。对门有一漆匠甘燃,乃福州人,窥见江氏,遂暗藏一把刀,向前戏之曰 :“更阑夜静,娘子倚门等甚相交的?”江氏曰:“守我官人,你休胡说。”随即进去。甘燃即跟到房内,笑曰:“你丈夫今晚在大洲耍去了,断不回来。我今来陪你同宿一宵,永不敢忘大恩 。”江氏大骂曰 :“死畜生敢如此大胆!明日官人回来,决不轻放过你 !” 甘燃曰:“你不从我,我便杀你!”江氏曰:“你杀来我看!”甘燃恨其不从,遂将江氏一刀砍死,割落头来,走出门前。燃素恨叶乾不肯把棺材赊与他埋父,遂把头吊在叶乾门首铺上。叶乾早上起来大惊,忙取其头丢在后园井中,寂无人知。及到次早时候,施明归家,见妻被杀,头亦不见,大哭大恨,遂往廿五店中哭曰:“你心这等狠毒,要我妻子救命,缘何把她杀死,头亦不留?”廿五全不知情,连忙辩曰:“我昨晚因家父到了,相陪至今 ,并未曾往你家去,奈何冤屈杀人?”方廷亦辩曰:“小儿昨夜伴我,顷刻未离左右 ,怎么说他杀尔妻子 ?”施明大骂曰:“必是你这老贼,恨子因我妻致病 ,故杀我妻,以绝子之妄想!”遂写状往邵太爷处去告:告状人施明,系邵武县人,告为活杀妻命事。淫恶方廿五,嫖赌飘荡,窥妻姿色,无计成奸,积思成病。伊父方廷,深怀忿恨,本月十九夜,挟刀瞰身出外,潜入妻房,砍头匿无踪迹。乞天究还妻头,断恶填命。激切上告。
  方廷闻告 ,心中十分忧虑,深责廿五曰 :“尔不能务本,又不能保身,今又累及为父,你心何安?施明告此大状,尔将何以对理?”廿五被父大骂,乃不得已,只得带病入府诉状。
  诉状:客人方廿五,系浙江开化人,诉为辨冤事。痛身孤客,病害相思,用银十两,买施明妻江氏救病,约以夜会,尚未出门,适父方廷远到,未敢赴约。当夜明妻不知何人砍死,盗去头首,嫁祸身父。哭思子买奸情,岂容父识?奸情既遂,安忍杀人?恳洞烛冤情,生死感恩。叩诉。
  邵府尊准了方廿五诉词,遂出牌拘原、被告赴审。施明曰:“我妻从来无有外交,左右邻里人人通知,只因廿五贪妻成病,将银十两私求买奸,妻身既污,妻命又丧,妻首无存,非廿五 恨杀我妻,必方廷怀怨下此毒手,安能推得他人?”廿五亦曰:“我若恨杀他妻子 ,当在未遂谋之先。今既明白将银尔夫妇,何故又去杀她 ?况此私情,我父初到,怎得遽知?杀尔妻者,必是仇人。”邵府尊乃究左右邻人,众干证皆曰:“此妇素无外交,不知何人杀死。即廿五买奸之情,当初亦只施明自知,他人全未识得。”邵府尊曰:“此妇平素既是平生清洁,又无外交,独廿五买奸,必是廿五害她性命。好将头来还他,免得受刑。”
  廿五泣曰 :“他人杀死他妻子,我哪里去讨头来还他?”邵府尊曰:“你不招认,叫将夹棍夹起来!”廿五死也不认。邵府尊曰:“且将监候再问。”
  到了一载,适杨大巡委郭四府清理刑狱,方廷乃置酒邀施明饮曰 :“我儿与尔平素相好,决不忍害你令政!今你令政死者不能复生,不如择个上等的女子,我出礼银与你续弦,你去府中递一息状,放我儿子出来也罢 !”施明应允,果到府递息状。适郭爷到堂,传众囚去审 。“见施明息辞,遂不许息,乃曰:“人命至重,何可容息?我当为尔鞫问明白!”即发牌拘其邻右问曰 :“妇人平生不与人通情,独许廿五买奸,则杀之者必廿五也,定拟填命 !”即将廿五重打三十收监。随差皂隶周泮曰 :“尔去街上密访,看有谁人说廿五死罪冤枉,即拘来见我。”周泮上街去,见人人皆云:“此妇被杀不明,又失去了头,若谓非廿五杀他,彼夜又无他人,着实可疑可怪 。”甘燃有一徒弟问曰 :“廿五问成死罪,不知当否?”甘燃喝曰 :“莫管闲事,只管做你的漆,世上屈了多少人?”周泮听得甘燃骂徒弟,即把甘燃拿见郭爷。郭爷遂命周泮取重夹棍过来,将甘燃夹起,大骂曰 :“施明妻子分明是你强奸不从,杀伤其命,砍去其头,你好从实招来 !”甘燃硬受其刑,口叫平白冤枉。郭爷曰 :“方廿五不合买奸,我故打他三十,岂真问他填命?你 今快把妇人头交出。不然活活夹死你 !”甘燃情知理亏,又受刑不过,只得招曰 :“委实当初是我见她倚门待人,我不合持刀赶去调奸不从,因此杀了。其头彼时挂在叶乾铺上,后不知丢了何处。”
  郭爷即差周泮,拘得叶乾来审曰 :“去年七月十九夜,甘燃杀死施明妻子,将头挂在你的铺上,你埋在何处,从实说来,好问甘燃死罪 。”叶乾见说甘燃杀人,与己无干,一时忘记自己谋死方澜,尸首亦丢在古井,遂直应曰 :“当日清晨,见一妇人头吊着铺上,恐有祸患,悄悄丢在后园古井 。”郭爷遂差仵作下井取头。不想先取一副头骨,后取一副全尸,一齐回报郭爷。郭爷见了,先验施明妻头明白,后问叶乾曰 :“此全尸必定是尔谋杀的。果是何州、何府人氏?何年、何月、何日下手?一一招来,免受刑法 !”叶乾心亏,晓得冤债来到,便一直招认曰 :“前年三月间,开化缎客方澜,黑夜挑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