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数鼓指。予喜曰。
今生矣。仍用前方去生地黄加枣仁山药山茱萸牡丹皮。连服六帖。其家以谵妄昏热不减。每日求
更定方。予执不可。姑再忍。定以活人还汝。是日诊其脉。始敛而圆。乃曰。今当为汝去之。用
四顺清凉饮子。加熟地黄一两。大黄五钱。下黑矢数十块。诸症顿愈。越二日薄暮。忽复狂谵发
热。喘急口渴。举家惶惑。谓今必死矣。予笑曰。除是服庸医药。不然。虽挺刃击之。不死也。
岂忌吾言乎。得汗即活矣。遂投白术一两。黄 一两。干姜三钱。甘草一钱。当归芍药各三钱。
尽剂。汗如注。酣卧至晓。病霍然已。或曰。阳明热甚。当速解其毒。在古人亦必急下之以存真
阴之气。今子先补而后下。其义何居。予曰。毒火燔炽。凉膈承气症也。而其源起于劳倦。阳邪
内灼。脉已无阴。若骤下之。则毒留而阴绝。死不治矣。不闻许学士治伤寒乎。发热头痛烦渴。
脉浮数。曰此麻黄证也。然荣气不足。未可发汗。先以黄 建中汤饮之。其家煎迫发汗语至不逊。
许但忍之。至五日。尺部脉应。方投麻黄而愈。因谓医者须顾表里虚实。待其时日。若不得次第
。临时虽安。损亏五脏。以促寿限。何足贵哉。南史载范云病伤寒。恐不预武帝九锡之贺。责良
医徐文伯以速效。文伯曰。此诚不难。但二年后不复起耳。云强之。文伯烧地布桃叶以法汗之。
翌日果愈。云甚喜。文伯曰。不足喜也。后二年果卒。夫取汗先期。尚促寿限。
况可罔顾脏腑脉症而妄下乎。或曰。此则闻教矣。间日复病。而子又以他药愈之。何也。曰。病
从阳入。必从阳解。今阴气已至。而无以鼓动之。则荣卫不洽。汗无从生。不汗。则虚邪不得外
达。故内沸而复也。先补后下与先补后汗。皆虚回后清邪意也。至于病从阳入必从阳解之义。则
更发前人所未发。非精察内经深蕴者。未许窥其妙义。
亡友孙子度侄女。适张氏。病半产。咳嗽吐血。脉数而涩。色白。胃满脾泄。医用理气降火
止血药。益甚。予投理中汤。加木香当归倍用参术而血止。继用归脾汤。及加减八味饮子。诸症
渐愈。时鼓峰从湖上来。邀视之。鼓峰曰。大虚症得平至此。非参术之力不能。今尚有微嗽。夜
热时作。急宜温补以防将来。因定朝进加减八味丸。晡进加减归脾汤。未几过粗工语之。诧曰。
血病从火发。岂可用热药。遂更进清肺凉血之剂。病者觉胃脘愈烦惋。饮食不进。而迫于外论。
强服之。逾月病大发。血至如涌。或紫或黑或鲜红。病者怨恨。复来招予往视之。曰。败矣。脏
腑为寒凉所逼。荣卫既伤。水火俱竭。脉有出而无入。病有进而无退。事不可为也。未几果殁
。仁斋直指云。荣气虚散。血乃错行。所谓阳虚阴必走也。曹氏必用方云。若服生地黄藕汁竹茹
等药。去生便远。故古人误解滋阴二字。便能杀人。况粗工并不识此。随手撮药。漫以清火为辞
。不知此何火也。而可清乎。所用药味。视之若甚平稳。讵知其入人肠胃。利如斧锯。如此可畏
哉。夫血脱益气。犹是
粗浅之理。此尚不知。而欲明夫气从何生血从何化。不亦难乎。操刀必割。百无一生。有仁人之
心者。愿于此姑少留意也欤。
病家之要。全在择医。然而择医非难也。而难于任医。任医非难也。而难于临事不惑。确有
主持。而不致朱紫混淆者之为更难也。倘不知此。而偏听浮议。广簇医。则骐骥不多得。何非
冀北驽群。帷幄有神筹。几见圯桥杰竖。危急之际。奚堪庸妄之误投。疑似之秋。岂可纷纭之错
乱。一着之谬。此生付之矣。以故议多者无成。医多者必败。从来如是也。如此症若信任专而庸
技不得以间之。亦何至举将收之功而弃之哉。每一经目。殊深扼腕。徐鸾和内。病咳嗽。医以伤
风治之。益甚。邀予诊。则中虚脉也。曰。鼻塞垂涕痰急。皆伤风实症。何得云虚。予曰。此处
真假。所辨在脉。庸医昧此。枉杀者如麻矣。彼不知脉。请即以症辨之。其人必晡时潮热嗽甚。
至夜半渐清。至晨稍安。然乎。曰然。然则中虚何疑乎。所可喜者。正此鼻塞垂涕耳。乃投人参
白术当归黄 白芍药各三钱。软柴胡升麻各一钱。陈皮甘草五味子各六分。三剂而咳嗽立愈。
再往诊。谓之曰。上症已去。唯带下殊甚。近崩中耳。鸾应曰然。即前方重用人参加补骨脂阿胶
各二钱数剂。兼服六味丸而愈。
南湖沈松如。举此案问予云。于鼻塞垂涕中。诊得中虚。人或能之。于咳嗽既愈后。看出带
下。东庄果何
所见耶。予曰。东庄亦只是于中虚脉症中。讨出消息耳。盖中气者。金赖以生。而水借以摄者也
。中气一虚。则上不能生金而病咳嗽。下不能摄水而患带下。盖此症之咳嗽与带下。论其标则上
下分见。求其本则金水同原。总属中虚所致也。得其致病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