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气节然后有事功。如总理户、工太监张彝宪有请令入觐官员投册以隆体统之奏,皇上从之,意在厘奸剔弊,非欲群臣屈膝也。乃上命一出,靡然从风,藩臬守令,参谒屏息,得免呵责为幸。嗟乎!一人辑瑞,万国朝宗,而相率趋拜内臣之座,士大夫尚得有廉耻乎?国家自有觐典二百余年,未闻有此。可为叹息也!”

上以其越责言事,切责之。既而彝宪奏辨,谓:“觐官参谒,乃尊朝廷。”继咸再疏,略曰:

“尊朝廷莫大于典例。知府见藩臬行属礼,典例也。见内臣行属礼,亦典例乎?诸臣入觐,投册吏部,典例也,参谒内臣亦典例乎?事本典例,虽坐受犹可以为安,事创彝宪,即长揖礻氏增其辱。高皇帝立法,内臣不得预外事,若必欲以内臣绳外臣,《会典》所不载!”

上再切责之。时当国者乌程也。

二月,会试天下士,命大学士温体仁、吴宗达为考试官,取中李青等三百人。又特旨:“五经颜茂猷,准列正榜前一名!”颜茂猷,福建人,五经俱拈就,知贡举官礼部左侍郎林钅干具疏题请,奉旨:“准与誊录。”先文肃同考,领易一房,分送先文肃取中,先文肃力请中式,乌程坚拒,五上堂而终不允榜出,亦具疏奏请,奉旨:“准列正榜前一名”。茂猷遂列李青之前,于是海内咸识圣天子破格用人盛心。以后丁丑揭重熙,癸未冯元飚等,皆以五经中式,遂循为故事矣。

先文肃本房,首拔临川陈际泰(陈老宿),名震都下。次如皋、许直,甲申以吏部殉难者也。又次新昌漆园。首题“其行已也恭”四句,篇末痛言不恭不敬之害。先文肃毅然取之。呈卷时,意乌程必当见驳,当有一番质辨,既呈上,即批允,心内窃以为疑。比撤棘。乌程于阁中扬言曰:“外人说我们要进场收几个门生,我们今日地位,也靠不着门生了,况场中即有人骂我。”嘉善曰:“场屋中如何骂得?”乌程曰:“他篇末竟讫不恭之臣如何,不敬之臣如何,岂不是骂?”嘉善曰:“老先生如何打发他?”乌程曰:“本房批‘伸眉抗手,想见其人。’敢不中?敢不中?”其阴忍如此。

是时,场中皆推陈际泰为会元,检讨项煜欲令会元出其门,以计使先文肃谓:“渠首卷,乃杨廷枢也。廷枢,乃名重江南,为庚午解元。先文肃雅不欲与人争元,遂力让之。及拆号,则李青也。项煜向有“项黑”之称。故“项黑”得李青之号,哄传一时。是科虽乌程为主考,而力行阻抑。如榜额每科三百五十名,甲戌止得三百名,会元多入鼎甲,而李青不得列;每科考选馆员,独甲戌则否。又倡为内外兼用之说,而考选馆推为馆选,至欲令三甲就选县丞、主簿。众议沸腾,以为不可行,乃止。

给事中李世祺降级调用,以其论温体仁、吴宗达也。山西提学佥事袁继咸上疏,略曰:

“养凤欲鸣,养鹰欲击。今鸣而箝其舌,击而绁其羽。朝廷之于言官,何以异此?使言官括囊无咎,而大臣终无一人议其后。此大臣所甚利,忠臣所深忧,臣所谓太息也!且皇上所乐听者谠言,而天下误以攻弹贵近,为天子所厌闻,其势将波靡不止。”

上终以其越职言事切责之。

三月,廷试策士,赐刘理顺、吴国华、杨嘉祚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五月,陕西副使贺自镜奏监纪太监孙茂霖纵兵劫掠,玩寇殃民。宣府太监王坤代辨:“监纪,纪功罪耳,追剿自有将吏在。如果如自镜所言,则行间文武,地方官员,罪俱不在茂霖下矣。”

七月二十六日,上为外警焦劳,召对九卿科道,天语详明,下莫有能酬对者。

八月十一日,吏部尚书李长庚削职为民,下文选员外程良筹于狱。长庚素见憎于乌程,欲因事除之久矣。是时,适议起废,原是宽恤条款,议及罪谴诸臣,奉旨下部。刑部方具招列名疏请,旨尚未下。有语长庚者,当俟刑部疏下,先释罪而后起废。乌程欲陷之罪,促其急上。疏上,胪列无遗,共一百一十六人。上以其屈法徇私,朋比欺蒙也。故有此重谴。

良筹为吏部,甫莅任,即作誓文,誓于伏魔城隍之神。随刊其文,遍都市门。众咸耸动,谓必刻意简饬,并节不到如包老也。后狼藉异常,较无誓文者更甚。辛未词林程正揆,其叔也,每乞暇之夕,两人俱易更衣入青楼家,为卜夜之饮,众论益鄙之。至是下狱,索赃者趾相错于路也。正揆以次年京察。

长庚既去,左都御史张延登亦以请告去。旨:“府部九卿科道公举堪任冢宰、总宪者来看。”时吏部左侍郎张捷署部事,特疏荐逆案吕纯如及原任兵部侍郎唐世济。八月二十一日,上特御平台,召五府六部九卿科道官面对,上谕曰:“吏部尚书,乃用人的官,须要天下第一才品。若据会推故套,不过精心定力两语混题,止须一二人把持足矣,何名会推?卿各举所知来!”

张捷奏:“臣昨辞部印,正为会推一事,年来诸臣党同伐异,误尽朝廷,在外会推,自然瞻顾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