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仁宗留意科举,由是礼闱知举,任人极艰。天圣五年春榜,王沂公当国,欲差知举官,从臣中无可意者,因以刘中山筠为言。时刘知颖州,仁宗即命驿召之。是岁廷试,王文安公尧臣第一,韩魏公第二,赵康靖公概第三。
庆历中,刘原父廷试考第一。会王伯庸以翰林学士为编排官,原父内兄也,以嫌自列。或言:高下定于考试官,编排第受成而甲乙之,无预与夺,伯庸犹力辞。仁宗不得已,以为第二,而以贾直孺为魁。旧制,执政子弟多以嫌不敢举进士。有过省而不敢就殿试者,盖时未有糊名之法也。其后法制既备,有司无得容心,故人亦不复自疑。然至和中,沈文通以太庙斋郎廷试考第一,大臣犹疑有官不应为,遂亦降为第二,以冯当世为魁。
富公以茂材异等登科,后召试馆职,以不习诗赋求免。仁宗特命试以策论,后遂为故事。制科不试诗赋,自富公始。至苏子瞻又去策,止试论三篇。熙宁初,罢制举,其事皆废。
李文定公在场屋有盛名,景德二年预省试,主司皆欲得之,以置高第。已而乃不在选。主司意其失考,取所试卷覆视之,则以赋落韵而黜也,遂奏乞特取之。王魏公时为相,从其请。既廷试,遂为第一。
《考异》:此说据范蜀公《东斋记事》。然景德二年,乃毕文简、寇莱公为相,王魏公参政,此云王魏公时为相,非也。
端拱初,宋白知举,取二十八人。物论喧然,以为多遗材。诏复取落下人试于崇政殿,于是再取九十九人。而叶齐犹击登闻鼓自列。朝廷不得已,又为覆试,颇恶齐へ讼,考官赋题,特出“一叶落而天下秋”,凡放三十一人,而齐仍第一。
国朝取士,犹用唐故事,礼部放榜。柳开少学古文,有盛名,而不工为词赋,累举不第。开宝六年,李文正知举,被黜下第。徐士廉击鼓自列,诏卢多逊即讲武殿覆试,于是再取宋准而下二十六人,自是遂为故事。再试自此始。然时开复不预,多逊为言开英雄之士,不工篆刻,故考校不及。太祖即召对,大悦,遂特赐及第。
唐礼部试诗赋,题不皆有所出,或自以意为之,故举子皆得进问题意,谓之“上请”。本朝既增殿试,天子亲御殿,进士犹循用礼部故事。景中,稍厌其烦渎,诏御药院具试题,书经史所出,模印给之,遂罢“上请”之制。
元奉五年,黄冕仲榜唱名,有暨陶者,主司初以“洎”音呼之,三呼不应。苏子容时为试官,神宗顾苏,苏曰:“当以入声呼之。”果出应。上曰:“卿何以知为入音?”苏言:“《三国志》吴有暨艳,陶恐其后。”遂问陶乡贯,曰:“崇安人。”上喜曰:“果吴人也。”时暨自阙下一画,苏复言字下当从旦。此唐避睿宗讳,流俗遂误,弗改耳。
故事,殿试唱名,编排官以试卷列御座之西,对号以次拆封,转送中书侍郎,即与宰相对展进呈,以姓名呼之。军头司立殿陛下,以次传唱。大观三年,贾安宅榜,林彦振为中书侍郎,有甄好古者,彦振初以“真”呼。郑达夫时为同知枢密,在旁曰:“此乃坚音。”欲以沮林。即以“坚”呼,三呼不出;始以“真”呼,即出。彦振意不平,有忿语。达夫摘以为不恭,林坐贬。
唐末,礼部知贡举,有得程文优者,即以已登第时名次处之,不以甲乙为高下也,谓之“传衣钵”。和凝登第,名在十三,后得范鲁公质,遂处以十三。其后范登相位,官至太子太傅,封国于鲁,与凝皆同,世以为异也。
宋莒公兄弟居安州,初未知名。会夏英公谪知安州,二人以文贽见,大称赏之,遂闻于时。初试礼部,刘子仪知举,擢景文第一,余曾叔祖司空第二,莒公第三。时谅暗不廷试,暨奏名,明肃太后曰:“弟何可先兄!”乃易莒公第一,而景文降为第十。是榜上五名,莒公与曾鲁公既为相,高文庄、郑文肃与曾叔祖皆联名,景文、王内翰洙、张侍读环、郭龙图稹,皆同在第一甲,故世称刘子仪知人。
苏子瞻自在场屋,笔力豪骋,不能屈折于作赋。省试时,欧阳文忠公锐意欲革文弊,初未之识。梅圣俞作考官,得其《刑赏忠厚之至论》,以为似《孟子》。然中引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事不见所据,亟以示文忠,大喜。往取其赋,则已为他考官所落矣,即擢第二。及放榜,圣俞终以前所引为疑,遂以问之。子瞻徐曰:“想当然耳,何必须要有出处?”圣俞大骇,然人已无不服其雄俊。
熙宁以前,以诗赋取士,学者无不先遍读《五经》。余见前辈,虽无科名人,亦多能杂举《五经》,盖自幼习之,故终老不忘。自改经术,人之教子者,往往便以一经授之,他经纵读,亦不能精。教者,亦未必皆读《五经》,故虽经书正文,亦率多遗误。尝有教官出《易》题云:“乾为金,坤亦为金,何也?”举子不免上请,则是出题时偶检福建本,坤为金字,本谬,忘其上两点也。又尝有秋试,问“井卦何以无彖?”亦是福建本所遗。
唐以前,凡书籍皆写本,未有模印之法,人以藏书为贵。不多有,而藏者精于雠对,故往往皆有善本。学者以传录之艰,故其诵读亦精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