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时,冯道奏请始官镂《六经》板印行。国朝淳化中,复以《史记前后汉》付有司摹印,自是书籍刊镂者益多,士大夫不复以藏书为意。学者易于得书,其诵读亦因灭裂,然板本初不是正,不无讹误。世既一以板本为正,而藏本日亡,其讹谬者遂不可正,甚可惜也。余襄公靖为秘书丞,尝言《前汉书》本谬甚,诏与王原叔同取秘阁古本参校,遂为《刊误》三十卷。其后刘原父兄弟,《两汉》皆有刊误。余在许昌得宋景文用监本手校《西汉》一部,末题用十三本校,中间有脱两行者。惜乎,今亡之矣。
世言雕板印书始冯道,此不然,但监本《五经》板,道为之尔。《柳比训》?《序》,言其在蜀时,尝阅书肆,云“字书、小学,率雕板印纸”,则唐固有之矣,但恐不如今之工。今天下印书,以杭州为上,蜀本次之,福建最下。京师比岁印板,殆不减杭州,但纸不佳;蜀与福建多以柔木刻之,取其易成而速售,故不能工;福建本几遍天下,正以其易成故也。
监本《礼记月令》,唐明皇删定,李林甫所注也。端拱中,李至判国子监,尝请复古本,下两制馆职议。胡旦等皆以为然,独王元之不同,遂寝。后复数有言者,终以朝廷祭祀、仪制等,多本唐注,故至今不能改,而私本则用郑注。
太宗当天下无事,留意艺文,而琴棋亦皆造极品。时从臣应制赋诗,皆用险韵,往往不能成篇;而赐两制棋势,亦多莫究所以,故不得已,则相率上表乞免和,诉不晓而已。王元之尝有诗云:“分题宣险韵,翻势得仙棋”;又云:“恨无才应副,空有表虔祈。”盖当时事也。
苏子瞻尝称陈师道诗云:“凡诗,须做到众人不爱可恶处,方为工;今君诗不惟可恶却可慕,不惟可慕却可妒。”
白乐天诗“三杯蓝尾酒,一胶牙饧”。唐人言蓝尾多不同,蓝字多作啉,云出于侯白《酒律》。谓酒巡匝,末坐者连饮三杯,为蓝尾。盖末坐远酒,得到常迟,故连饮以慰之。以啉为贪婪之意,或谓啉为啉,如铁入火,贵其出色,此尤无稽。则唐人自不能晓此义也。
苏参政易简登科时,宋尚书白为南省主文。后七年,宋为翰林学士承旨,而苏相继入院,同为学士。宋尝赠诗云:“昔日曾为尺木阶,今朝真是青云友。”欧阳文忠亦王禹玉南省主文,相距十六年,亦同为学士。故欧公诗有“喜君新赐黄金带,顾我今为白发翁”之句。二事诚一时文物之盛也。
东汉以来,九卿官府皆名曰“寺”,与省台并称,鸿胪其一也。本以待四夷宾客,故摩腾、竺法兰自西域以佛经至,舍于鸿胪。今洛中白马寺,摩腾真身尚在。或云寺即汉鸿胪旧地。摩腾初来,以白马负经,既死,尸不坏,因留寺中,后遂以为浮屠之居,因名“白马”;今僧居概称寺,盖本此也。摩腾真身至今不枯朽,漆棺石室扃锁甚固,藏其钥于府廨。有欲观者,旋请钥秉烛,乃可详视。然杨炫之《洛阳伽蓝记》载当时经函放光事,而不及摩腾,不可解。炫之,元魏时人也。
汉太皇太后称长信宫,皇太后称长乐宫,皇后称长秋宫。本朝不为定制,皇后定居坤仪殿,太皇太后、皇太后遇当推尊,则改筑宫,易以嘉名,始迁入。百官皆上表称贺,及贺两宫。
国初,以供奉官、左右班、殿直为“三班”,后有殿前承旨班。端拱后,分供奉官为东西,又置左右侍禁借职,皆领于三班院,而仍称“三班”,不改其初。三班例员止三百,或不及。天禧后,至四千二百有余,盖十四倍。元丰后,至一万一千六百九十,合宗室八百七十,总一万二千五百六十,视天禧又两倍有余。以出入籍较之,熙宁八年入籍者,岁四百八十有余,其死亡退免者,不过二百,此所以岁增而不已也。右选如此,则左选可知矣。
元昊叛,王师数出不利。仁宗颇厌兵,吕文靖公遂有赦罪招怀之意,而范文正、韩魏公持不可,欲经营服之。庞颖公知延州,乃密谕颖公,令致意于昊。时昊用事大臣野利旺荣,适遣牙校李文贵来,颖公留之未遣。因言虏方骤胜,若中国先遣人,必偃蹇不受命,不若因其人自以己意,令以逆顺祸福归告,乃遣文贵还。已而旺荣及其类曹偶四人,果皆以书来,然犹用敌国礼。公以为不逊,未敢答以闻。朝廷幸其至,趣使为答书,称旺荣等为太尉,且曰:“元昊果肯称臣,虽仍其僭名,可也。”颖公复论僭名岂可许?太尉,天子上公,若陪臣而得称,则元昊安得不僭?旺荣等书自称“宁令漠”,此其国中官号,姑以此复之,则无嫌。乃径为答书。如是往返逾年,元昊遂遣其臣伊州刺史贺从勋入贡,称男邦面令国兀卒郎霄,上书父大宋皇帝。颖公览之,谓其使曰:“天子至尊,荆王叔父犹奉表称臣,若主可独言父子乎?”从勋请复归议。朝廷从其策,元昊遂卒称臣。
宝元、康定间,元昊初叛,契丹亦以重兵压境。时承平久,三路正兵寡弱,乃诏各籍其民不问贫富,三丁取一,为乡弓手。已而元昊寇陕西,刘平、石元孙等败没,死者以万计。正兵益少,乃尽以乡弓手刺面,为保捷指挥正军。河东、河北事宜稍缓,但刺其手背,号“义勇”。治平间,谅祚复谋入寇,议者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