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闻。诏免试,许放还山,特授中书舍人。冯强之入谢,称疾笃,以竹榻舁之入;望见午门,泪涔涔下。执政者掖之使谢,则仆于地。次日,遽归;叹曰:『自今以还,其脱然无累哉』!既又曰:『使后世或妄以刘因辈贤我,且死不瞑目矣』!闻者咋舌。

  及卒,以朱衣黄冠殓。著述之仅传者,曰「霜红龛集」十二卷;眉之诗亦附焉。

  胡庭字季子,汾阳人;傅山之弟子也。父遇春,以崇祯戊辰(一六二八)进士,历官户部主事。闯贼之乱,庭与弟同隐居讲学;于「易」、「诗」、「春秋」、「论」、「孟」皆有论著。顾炎武至汾州,庭与之访北齐碑;亲摹拓焉。

  卫蒿字匪莪,初名麟贞、字瑞鸣;曲沃人。以母丧,易今名字。与汾阳曹良直、太原傅山相友善。晚年,辟绛山书院,教授其中;人称绛山先生。

  孙奇逢字启泰,容城人。年十七,中万历庚子(一六○○)举人;尝参高阳孙承宗军事。与左光斗、魏大中、周顺昌相善;珰祸作,奇逢拮据调护、供橐饘,遣弟奇彦驰书求援于承宗,竟不得免。

  崇祯丙子(一六三六),容城被围;奇逢设方略拒守,城赖以全。

  鼎革后,移家辉县之夏峰;征聘十一次,坚谢不出。生平读书谈道,务为圣贤之学;顾炎武推为河北学者之宗师焉。年九十二,卒。

  李容字中孚,别署曰二曲、土室病夫,学者称为二曲先生;陕之盩厔人也。父可从,以壮武从军。崇祯壬午(一六四二),督师汪乔年讨贼,监纪孙兆禄偕可从以行。时贼势大张,官军累战不利;可从濒行,抉一齿与妇彭氏曰:『战,危事。不捷,吾当委骨沙场,子其善教儿矣』!时容年十六,家贫甚。已而兵败,可从死,从者五十人尽殁。讣闻,彭欲以身殉;容哭曰:『母殉父,儿亦殉母;如是,则父且绝矣』!彭氏乃制泪抚之。然无以为活,亲族谓可令儿佣、或言给事县廷;彭氏皆弗许,乃令之从师受学。顾修脯不具;已而彭氏曰:『经书固在,亦何必师』!时容已麤解文义,母能言忠孝大节以督课之,茕茕相依;或一日不再食、或数日不火食,恬如也。容以昌明「关学」为己任;家故无书,从人借之。自经、史、子、集至二氏书,无不博览。其论学曰:『天下大根本,人心而已;天下大肯綮,提醒天下之人心而已。是故天下之治乱,由人心之邪正;人心之邪正,由学术之晦明』。尝曰:『下愚之与圣人,本无以异;但气质蔽之、物欲诱之,积而为过。此其道在悔;知悔必改,改之必尽,尽则吾之本原已复,复则圣矣。「易曰」:「知几其神」。夫子谓颜子庶几;以其有不善必知,知必改也。颜子所以能之者,由于心斋静极而明,则知过矣。上士之于过,知其皆由于吾心;则直向根源铲除之,故为力易。然中材,稍难矣。要之,以静坐观心为入手;静坐乃能知过,知过乃能悔过,悔过乃能改过』。其论朱、陆之学曰:『学者当先观象山、慈湖、阳明、白沙之书,阐明心性,直指本初。熟读之,则可以洞斯道之大源。然后取二程、朱子以及康斋、敬轩、泾野、整庵之书玩索,以尽践履之功;由工夫以合本体,下学上达,内外本末一以贯之。至诸儒之说,醇驳相间;去短集长,当善读之。不然,醇厚者乏通慧、颖悟者杂竺干,不问是朱、是陆,皆未能于道有得者』。于是关中士子,争就之学。关中自横渠而后,三原、泾野、少墟累作累替,至容而复盛。

  当事慕容名,踵门求见,力辞不得者则一见之,终不报;曰:『庶人不可入公府也』。再至,并不复见。有所馈遗,虽十反亦不受。或曰:『交道接礼,孟子不却;先生得无已甚』!答曰:『我辈百不能学孟子;即此一事稍不守孟子家法,正自无害』。我当事请主关中讲院,勉就之。既而悔曰:『合六州铁,不足铸此错也』!亟舍去。寻陕抚欲荐之,哀吁得免。督学使将进其所著书,亦不可;然关中利害在民者,则未尝不言也。

  初,彭氏葬可从之齿曰「齿冢」,留穴以待身后。母卒服阕,庚戌(一六七○)徒步往襄城,绕城走觅父遗蜕不得;乃为文祷于社,斩衰昼夜哭,泪尽继以血。襄城令闻之,出迎适馆;辞不受。令亦为之祷,卒不得。容遂设祭招魂,狂号不绝声。令因议为可从立祠祀,且造冢于故战场以慰孝子心。知常州府骆锺麟前令盩厔,尝执贽门下;闻已至襄城,谓祠事未能亟具,请南下谒道南书院,发顾氏、高氏诸遗书讲学以慰东林余望。容赴之,远近从游者云集。凡开讲于无锡、江阴、宜兴间,昼夜不息。忽静中雪涕如雨,搥胸自詈曰:『不孝,汝此行为何事,竟喋喋于此?尚为有人心乎!虽得见诸贤遗籍,何益』!申旦不寝,即戒行。毘陵学者固留之,不可。时祠事已毕,还宿襄城祠下。夜分,鬼声大作;盖尝祝于父,愿以同死国殇魂同返关中故也。襄城令为设祭,上立督师汪乔年、监纪孙兆禄主,以可从为配;下列长筵,遍及当时之殉国者。容伏地大哭,观者亦哭。于是立碑于冢曰「义林」;取其冢土西归告母墓,附之齿冢中,更持服如初丧。

  既而制府以隐逸荐;容辞以书曰:『仆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