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也难之类;于知处说得缓,于行处更说得急,从未有能知自然能行,不行只是不知的说话,惟佛家教外别传,才有此等言语。予曰,子欲辨知行合一,历引言行相对者言之,则以言后知,以为属行,此是书理未通之故,不足辨也。只知行合一四字,予前已明言之矣。孟子曰,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孩提知爱亲,无所谓行也,然而行矣;且孩提只爱亲,无所谓知也,然而知矣。故孟子前说知能,此只说知,以知能合一也,此其义紫阳亦言之。紫阳注《中庸》曰,由不明故不行,此非不行,只是不知乎。又曰,颜子惟真知之,故能择能守,如此非能知自然能行乎。然则阳明此言即紫阳之言,而子妄谓教外别传何与?往在史馆时,......同官张武承......极诋阳明,予曰,何言之?曰,知行合一,圣人之学乎?予曰,知行合一有二说,皆紫阳之言,然紫阳不自践其言而文成践之。其一说即前所言者是也;其又一说,谓知是理必行是理,知是事必行是事。此即紫阳注《中庸》所云,知所以知此也,仁所以体此也,知在此,行即在此,凡所知所行当在一处,亦谓之合一。乃其注《大学》,于格物则所知在物,于诚意则所行又在意。在物少一行,而在意少一知,何也?有人于此曰,吾格礼,节文登降所当习也,吾格乐,钟鼓考击所当事也。知礼乐当行礼乐,乃曰,吾知在礼乐,而所行在意可乎?且知礼乐只知礼乐,乃曰,吾己知礼乐,而凡吾心之所行更不必再知可平?是此知非此行,此行非此知,一知一行,断港绝流矣。此非合一之病,不合一之病也;此非阳明之言不合紫阳,紫阳之言不自合也。......郑端简作《今言》云,人但知阳明《大学》不合紫阳,然平情以观,恐不可便以宋儒改本为是,以汉儒旧本为非。王龠州题《正学元勋卷》,阳明直指心诀,以上合周程之说,所未合者,朱子耳。......"(《西河文集.折客辨学文》)
  知行问题,用现在话说也就是真理与实践问题。阳明倡"知行合一",结果以知代行,以知代行势必以心代物,遂造成主观唯心一元论。而"致良知"可以掩盖一切,包罗万有,于是而圣人满街,等于禅宗之立地成佛,王学与禅宗实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奇龄于此为王学辨,以为知行合一,言知已包括行,故孟子云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孩提知爱亲无所谓行也,然而行矣,且孩提只爱亲无所谓知也,然而知矣。故孟子前说知能,此只说知,以知能合一也。知能合一即知行合一,以孟子解阳明,是数典不忘其祖,以主观唯心解主观唯心。本来,阳明之说来自孟子,因性善而有良知良能,阳明遂合知能为一而张之以"致良知",后来解释遂谓良知知也,致良知能也。总是以知为主,等于理论决定实践,而实践并不导出理论,是谓本末倒置,以意识决定存在者。而朱熹并不如此,朱是二元论,有时又自相矛盾而持客观唯心论。此点遂为奇龄把柄,而谓紫阳之知行合一有二说,其一,紫阳注《中庸》曰,由不明故不行,此非不行,只是不知乎。其又一说,谓知是理必行是理,知是事必行是事。此即紫阳注《中庸》所云,知所以知此也,仁所以体此也。知在此,行即在此,凡所知所行,当此一处亦谓之合一。乃其注《大学》,于格物则所知在物,于诚意则所行又在意;在物少一行,而在意少一知。朱子之学本非统一,一如前言。其补《大学》格物章,是承认客观物在,观察客观的事物可以得到真知,这是唯物主义的认识论,但他格物致知后的结果归于诚意正心。从唯物主义的认识论入手而达到唯心主义的道德观,本来是两截的理论,也是二元论的必然结果。承认有物的存在,但于格物后又抹杀物的存在,即所谓"所行又在意"。所行在意是内向的行,是一种道德修养。奇龄之不满紫阳是他把握了紫阳的本身矛盾。而阳明之知行合一实在是以知代行,但奇龄不作如是观,以为知行合一,即知即行,岂有不知而能行者,但能行者必有知。清初王学,奇龄而外,梨洲、习斋都偏离王学轨道而走向唯物主义的道路。奇龄本不以王学显,但他于朱王之学都有较深造诣而偏守王学,这也是偏离轨道的王学,或者是发展了的王学。他主张知行合一,但未提出以知代行,而认为即知即行。清人于奇龄之学,认为博杂无伦,评价不高,但多属买椟还珠者流,于奇龄王学罕有论及。《清儒学案》之《西河西案》是一个比较好的学案,我们这样说是因为他们录取了奇龄有关性理之学的许多著作,虽然他们对于这些性理著作的价值掌无理解。比如《学案》的"按语"中云:
  "西河经说,阮文达权称之,谓学者不可不亟读。盖自明以来,申明汉德之学,使人不敢以空言说经,实自西河始,而辨正图书,排击异学,尤有功于经义。传之恕谷而其学益昌。至《学案小识》于经学不录西河,而目恕谷为放言无忌,隘矣。"
  这些按语,可以说无一是处,西河经学可取处不多,《古文尚书冤词》尤属荒唐,《学案小识》不录其经学无可厚非。其可取处在于即经说理,一如亭林之经学即理学。以经学即理学,是亭林之经学代理学,而通经致用;西河之以经学说理,是以经学就王学,一如阳明之朱子晚年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