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夫,外无甘陵南北部。士君子之视名节也,如象之有牙,牺鸡之有尾,惟恐不锄而去之,亦无有刻石立,以激扬题拂为事者。而钩党之忧未歇,涣群之君子,卒不可期于世,此何故与?先生忧国忠公,犯颜极谏若彼,而深思易气,厚自克责若此,岂犹夫世之君子与?天下当士气颓也,国论峭急,譬之中流遇风,舟中之人,叫号惶怖,而长年三老,不震不动,捩柁开船于怒风崩涛之中,乃克有济。令长年三老,叫号惶怖,比于舟中之人,其不沦胥者亦鲜矣!时之讠翕訾尊沓,以钩党为事者,皆叫号惶怖之人也。天其将有意于先生,以是为国之长年三老与?汉鲍宣为谏大夫。尝上书言朝臣亡有大儒骨鲠白首耆艾魁垒之士,论议通古今,喟然动众心,忧国如饥渴者,请急征何武、师丹、彭宣、傅喜。疏再上,卒纳宣言。今之大儒骨鲠白首耆艾魁垒之士,先生其选也。天子诚欲建教化,图安危,如鲍宣所云云者,先生欲不为长年三老,其可得乎?
先生今年六十,汤子鹤翔等征余言为先生寿。先生道德文章之盛,谈之者侈矣。余独著先生忧国之心,而又祝其兴起在位,以为邦家之光如此云。

(邹彦吉七十序)
昔刘伯刍、陆鸿渐列水次第,皆称惠山寺石泉第二。今扬子江南零水为江水所没,而庐山康王谷水,道远莫致。邹彦吉作惠泉亭记曰:名虽第二,不啻第一,盖笃论也。彦吉以学宪家居,为园于惠山之下。客过无锡,必惠山水粉枪末旗,谭品泉记水之事。已而游愚公之谷,吐纳其风流,徘徊不忍去。于是彦吉之名,与石泉相上下。彦吉之论水也,盖其自论云耳。
今年彦吉年七十,翁子兆吉以称寿之辞属余。余不娴于辞,不能如世之文章家以巫祝之言进也,则请以泉品品彦吉。喷薄诡激,其源沸汤者,彦吉之诗与文也。氵亭泓间止,可辨眉发者,彦吉之鉴裁也。且鼎且缶,以饮以ヱ,苏兰薪桂,蠲病析酲,挹注无已时者,彦吉之风流弘长,而衣被万物也。彦吉以盛年谢事,放情涤虑,徜徉山水之间。奇石美箭,步武错迕,清歌妙舞,耳目眩易。欧阳子之记浮槎山水,以谓富贵之乐与山林者之乐不可得兼,而彦吉得而兼之。自有慧山以来,听山溜之潺,饮石泉之滴沥者,不可胜数。如彦吉者,复几人哉?以此为彦吉寿可矣。彦吉虽老,肤神清令,视履不少衰。或者以膏肓泉石,不竟其用为恨。少陵之诗曰:“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陆鸿渐之论水,江水取去人远者,井取汲多者。而彦吉之记惠泉以遇而多累,为斯泉之不幸。彼固各有指也。令彦吉为出山之泉,则品彦吉者不能与石泉相上下,固已明矣。彦吉岂以彼易此哉?兆吉曰:“善载!余方酌慧山石泉,吹嘘鼎鬲,为先生称寿,以子之言佐茶事可也。”

(毕封君八十寿序)
天启元年七月,为新安毕太翁之诞辰。士大夫之官京师者,先期属谦益为其叙。谦益于太公之子府丞公有道义之知,又辱诸大夫之委,不敢以辞。未几,建州夷陷我河东,畿辅大震。府丞公以知兵见推择,衔命募兵江、淮。又未几,以削杖归。诸大夫来告我曰:“府丞衔恤归矣。虽然,太公之称寿,终未可以已也。子无忘子之绪言。”
谦益闻太公行事于府丞公最详。太公少倜傥有大志,于书无所不窥,以国子生久次,主宁武簿,廉辨得民,以礼致仕。左图右书,哦诗问字,归休乎一亩之宫。今年八十矣,府丞虽以削杖归,览揆之辰,易衣破涕,与诸弟舒雁行列,奉觞上寿,太公当为之听然笑语。卒获又以其间杖策黟山,浴轩辕之汤池,访容成之丹鼎,修登真度世之事,太公之景福未艾也。虽然,太公仁人也,退不忘君,东方之事,其负国耻而怀主忧也深矣。辽城之肉薄也,辽水之血殷也,混同、黑水之波沸而浪蹙也。主上东顾旰食,而吾忍称觞而沃洗乎?辽之父老子弟,与四方材官健儿,骸骨撑柱,肝脑涂裂,而吾忍与吾之子姓燕笑于一堂乎?太公顾语府丞,停丕叹息,必不以家乐而遗国恤,知其不能舍然于此也。而吾又有以为太公贺者,府丞之为人,其身退然,如不胜衣,一旦奋臂而出,愿为国家敌忾雪耻,此太公之教也。太公优游杖履,出其老谋,以与府丞参伍握奇、车攻之事,教射可以饮酒,行陈可以列俎,兵法可以部勒宾客子弟。府丞祥琴之日,仗钺专征,出而受,归而饮御,用太公之教,举而错之,东事不足办也。夫如是,太公日称觞燕笑可矣,又何以不舍然乎?太公善为歌诗,府丞他日执讯告成,太公自为铙歌鼓吹之曲,播于管弦。余将登太公之堂,按节而歌以为寿,问太公之不舍然者,今如何也?是为叙。

(江兆豫侍御六十序)
新安方万里尝论有宋之人才国运,以谓元人才非不盛,而符、观、宣、靖世运衰,以章、蔡消之也。庆元、嘉定、淳亦尚有人才,而世运愈衰,以、远、清、嵩消之也。宋之人才非不长,而宋之权臣消之。消人才,所以消世运。消至于贾似道,则运无可消而有所归矣。
余每诵其言,未尝不嗟咨叹息回翔于盛衰消长之际也。我神祖享国长久,于国运为极盛。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