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梁之后尘,不亦伤乎!则又正告之曰:今人之未及前贤,无怪其然也。以其递相祖述,沿流失源,而不知谁为之先也。《骚》《雅》有真《骚》《雅》,汉、魏有真汉、魏。等而下之,至于齐、梁、唐初,靡不有真面目焉。舍是则皆伪体也。别者,区别之谓;裁者,裁而去之也。果能别裁伪体,则近于《风》《雅》矣。自《风》《雅》以下至于庾信、四子,孰非我师?虽欲为嗤点轻薄之流,其可得乎?故曰“转益多师是汝师”。呼之曰“汝”,所谓“尔曹”也。哀其身与名俱灭,谆谆然呼而寤之也。题之曰“戏”,亦见其通怀商榷,不欲自以为是,后人知此意者鲜矣!

初学集卷一百十
○读杜二笺(下)

(收京)
仙仗离丹极,妖星照玉除。须为下殿走,不可好楼居。
屈汾阳驾,聊飞燕将书。依然七庙略,更与万方初。
此诗盖深惜玄宗西幸,不意有灵武之事,遂失大柄,而婉词以伤之也。“须为下殿走,不可好楼居。”言玄宗之西巡避难,出于不得已,而非有失国之罪,致其子之代立也。“(屈汾阳驾”,言西幸之为出,不应遂然丧其天下也。“聊飞燕将书”,言禄山使哥舒招诸将,而诸将不从,知禄山之无能为也。“依然七庙略,更与万方初”,言玄宗当归奉七庙,与万方更始。肃宗乃汲汲御丹凤楼下制册称上皇,玄宗自此绝临御之望矣。故次章有忽闻沾洒之痛焉。
汗马收宫阙,春城铲贼壕。赏应歌《大杜》,归及荐樱桃。
杂虏横戈数,功臣甲第高。万方频送喜,无乃圣躬劳?
玄宗以至德二载十二月至自蜀郡,公望其复登大位,奉事七庙。而肃宗不循子道,明年亲享太庙,玄宗退居兴庆宫久矣。故曰“归及荐樱桃”,盖伤之也。是时加封元从功臣,皆不出于上皇,故曰“赏应歌《大杜》”,亦微词也。“甲第”论功,“万方”送喜,此收京之盛事,岂知公独有一人向隅之感乎?杨盈川曰:“匈奴未灭,甲第何高?”此语于功臣亦有讽也。
(咏怀古迹)伯仲之间见伊吕,指麾若定失萧曹。
张辅《乐葛优劣论》:孔明包文武之德,文以宁内,武以折冲。殆将与伊、吕争俦,岂徒乐毅为伍哉!崔浩与毛循之论曰:“亮之相刘备,当九州鼎沸之会,英雄奋发之时,君臣相得,鱼水为喻,而不能与曹氏争天下,委弃荆州,退入巴、蜀,诱夺刘璋,伪连孙氏,守穷崎岖之地,僭号边夷之间,此策之下者,可与赵佗为偶,而以为萧、曹亚匹,不亦过乎?”谓寿贬亮,非为失实。此诗二语,括张、崔二氏之论而折衷之,所以伸辅之公言,而抑浩之党陈寿也。公诗每希风孔明,其托寄远矣。

(自平)
自平宫中吕太一,收珠南海千余日。近供生犀翡翠稀,复恐征戍干戈密。
蛮溪豪族小动摇,世封刺史非时朝。蓬莱殿前诸主将,才如伏波不得骄。
此诗言唐盛时处置蛮夷之法,而戒中官之生事也。太宗时,溪洞蛮夷来归顺者,皆授以刺史,不以时朝,比于内诸侯,姑务羁縻而已。“蛮夷豪族小动摇”,言其小小蠢动,朝廷置之不问也。“世封刺史非时朝”,不责以时朝岁贡之礼也。如此则蛮夷率俾,虽有伏波之将,不得生事于外夷也。“蓬莱殿前诸主将”,指中官掌禁军者而言。是时宦官吕太一大掠广州,以收珠阻乱。《诸将》诗云:“南海明珠久寂寥。”亦谓此也。

(狂夫)
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
《北山移文》李善注,引梁简文帝《草堂传》曰:汝南周,昔经在蜀,以蜀草堂寺林壑可怀,乃于钟山雷次宗学馆立寺,因名草堂,亦号山茨,所谓草堂之灵也。李德裕《益州五长史真记》曰:益州草堂寺列画前史一十四人。注引《成都记》云:在府西七里,去浣花亭三里,草堂寺自梁有之,故德裕记又云:精舍甚古,貌像将倾。甫卜居浣花里,近草堂寺,因名草堂。志云:寺枕浣花溪,接杜工部旧居草堂,俗呼为草堂寺。此大误也。本传云:于成都浣花里种竹植树,结庐枕江。《卜居》诗:“浣花流水水西头。”《狂夫》诗:“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堂成》云:“背郭堂成荫白茅。”《西郊》诗:“时出碧鸡坊,西郊向草堂。”《怀锦水居止》诗:“万里桥南宅,百花潭北庄。”然则草堂背成都郭,在西郊碧鸡坊外,万里桥南,百花潭北,浣花水西,历历可考。陆放翁云:“少陵有二草堂,一在万里桥西,一在浣花。”万里桥踪迹不可见,放翁在蜀久,无容有误。然少陵在成都,实无二草堂也。

(杜鹃)
西川有杜鹃,东川无杜鹃。涪万无杜鹃,云安有杜鹃。
《东坡外集》载《辨王谊伯论杜鹃》云:子美盖讥当时之刺史,有不禽鸟若也。严武在蜀,虽横敛刻薄,而实资中原,是“西川有杜鹃”。其不虔王命,擅军旅,绝贡赋以自固,如杜克逊在梓州,是“东川无杜鹃耳”。涪、万、云安刺史,微不可考。其尊君者为有,怀贰者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