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刘殷勤请曰:“哑谜儿愿先生指谬(指室中布置等物)”。吴微笑,据席坐,刘悉已入彀中,欣然躬陪。饮至醺,起而索笔墨,刘命捧上,吴即转身于席上取红包纳诸怀中,于壁间掀开“灾”字一纸,扯而碎之曰:“受人钱财,代人消灾”。复濡笔于彼一纸上书一“福”字,扪腹曰:“食人酒肉,赠人做福”。于是,相视而笑。既而揖别言旋,刘亦欢送如礼。吴固于入室时,早知堕彼术中,然囿于痼癖,且以名利相冲,则所重者又转在此不在彼云。

  诗钟体

  “炎汉信都归涿郡,吴趋书画数衡山”,射《书经》句“明徵定保”,卷读转为“保定、徵明”,一地名,一人名也。奇峰突兀,万象归来,《西厢记》谓“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此法近焉。
  “和金计左误秦相,诛吕功高拜绛侯”,射《诗经》句“平陈与宋”,卷读转为“宋与陈平”,一朝代名,一人名也。相去数千年之故实,善运心思,自不期而会。
  “一统金瓯承艺祖,十年铁砚厄书生”,射《书经》句“大宗维翰”(“大”字系铃),转读“太宗、维翰”,一帝号,一人名也。艺祖,则唐高祖、宋太祖皆有此称,即咏唐太宗、宋太宗均可。
  谜有类于诗钟而实不然者。例如“丘隅黄鸟,山梁雌雉”,射《诗经》句“曰止曰时”;又如“云里帝城,雨中春树”,亦射《诗经》句“景山与京”(卷帘)。盖诗钟一法,必其谜底能自成二名词,始得以分咏出之。若上述二谜,或为虚字,或近泛指,其于分咏,殊为无当。合运典以撮合不为功,此其所以异乎诗钟也。

  只 履

  郑君雪耘,少年英颖,博极群书,十稔以前,予灯社中之忘年交也。近曾以《孟子》之“是心足以王矣”句,射“仁民而爱物”,以底句末字掩去“勿”字,转读“仁民而爱牛”,亦犹折巾格,于底句首字折去一半也。予谓:首一字折去一半,可名为折巾格,而末一字折去一旁,未始不可命为“只履”也,盖取达摩只履西归之意。前此有无旧名尚未之知,以谜录中实未之见,然自吾而作,后之视今,何异今之视昔耶。

  跋

  人各有所好又各聚所好而乐之,或以诗,或以佛,或音乐,或其他一切类,皆极深研几心与神会,一有所得,便欣然怡悦。故致力精一者所聚益夥,所见益奇而所乐乃益大。彼诗人则陶然于温柔敦厚之意境,佛者则皈依于虚无请净之乐界,音乐家则怡情于金声玉振之昇奏,推之其他一切,亦自个中乐趣是殆化工使然欤,抑何为乐之至于斯也?
  吾邑会心先生,素性冲和,夙嗜灯虎。距今十三年前,予尝忝同讲席于南关小学校,始获识荆。间见先生于课余偶暇默坐沈思,当其机之未得,攒眉蹙额若有不豫色,然及葫芦闷破,竞鼓掌解颐,又从而舞蹈之,乃审厥象未始非嗜好专一之表徵也。每值国有庆典或佳节胜会,远近张灯,先生必乐与周旋,虽烈风雷雨勿顾也。比其反,手累累均射覆所得物,儿童见之喜,即给与以乐天趣,非一遭矣。由是,都人士嗜是道者群向请益,先生繁徵博引,知无不言,言靡弗尽,遂于谜坛上早驰声誉,而所乐亦日滋矣。
  旋先生与予各他适,乍离乍合,奄忽计已十年,迨客岁予就华美村育华小学校教席,先生早任职斯校,天假之缘,又适聚首一堂,观摩懿范,乃复见先生仍肆力于所嗜,公余伏案编修其《辨类》一书,孜孜矻矻 ,安而行之从未间断,盖十余年如一日,不知几绝韦编矣!其所好有如此,及脱稿,更稔蒐罗宏富,注解简明。若法门、若格式、若长篇杂俎,洋洋十余万言,蕴藉稽之经史,诙奇儗于《庄》、《骚》,允称空前钜制。其得享不朽之乐也固宜。
  又是书之成也,吾师陈夫子孟卿、家岳卢丈人载卿、邑人郑先生雪耘等,或以序,或以诗,或以词,不一而足。其于是书之玄要与历略,多所阐扬,足资行世,尚何讶乎逆斜,绣梓告成,当必脍炙人口。
  予今年春,飘泊沪滨,客中常与先生通鱼雁,藉悉是书行将问世,引为快慰,因念叨在爱末际,此伟举又可不以无言,爰将先生一向好乐所在,暨其成书经过,拉杂陈之,缀诸编末,亦聊以资攀附云尔。
  国历十八年己巳仲夏张建侯寓于沪滨旅次谨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