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至忠之臣也,能忘其身而爱陛下者也。陛下嫉之恶之,拒之绝之。执中为相,使天下水旱流亡,公私困竭,而又不学无识,憎爱挟情,除改差缪,取笑中外,家私秽恶,流闻道路,阿意顺旨,专事逢君。此乃谄上傲下愎戾之臣也。陛下爱之重之,不忍去之。陛下睿智聪明,群臣善恶,无不照见,不应倒置如此,直由言事者太切,而激成陛下之疑惑尔。执中不知廉耻,复出视事,此不足论。陛下岂忍因执中上累圣德,,而使忠臣直士卷舌于明时也?
  臣愿陛下廓然回心,释去疑虑,察言事者之忠,知执中之过恶;悟用人之非,法成汤改过之圣;遵仲虺自用之戒,尽以御史前后章疏,出付外廷,议正执中之过恶,罢其政事,别用贤材,以康时务,以拯斯民,以全圣德。则天下幸甚。
  臣以身叨恩遇,职在论思,意切言狂,罪当万死。
  ○曾子固移沧州过阙上殿疏
  臣闻基厚者势崇,力大者任重。故功德之殊,垂光锡祚,舄奕繁衍,久而弥昌者,盖天人之理,必至之符。然生民以来,能跻登兹者,未有如大宋之隆也。
  天禹之绩大矣,而其孙太康,乃坠厥绪。汤之烈盛矣,而其孙太甲,既立不明。周自后稷十有五世,至于文王,而大统未集,武王、成王始收太平之功,而康王之子昭王难于南狩,昭王之子穆王殆于荒服,暨于幽、厉,陵夷尽矣。及秦,以累世之智并天下,然二世而亡。汉定其乱,而诸吕、七国之祸,相寻以起;建武中兴,然冲、质以后,世故多矣。魏之患,天下为三。晋、宋之患,天下为南北。隋文始一海内,然传子而失。唐之治,在于贞观、开元之际,而女祸世出,天宝以还,纲纪微矣。至于五代,盖五十有六年,而更八姓十有四君,其废兴之故甚矣。
  宋兴,太祖皇帝为民去大残,致更生。
  兵不再试,而粤、蜀、吴、楚五国之君,生致阙下,九州来同,复禹之迹。内辑师旅,而齐以节制;外卑藩服,而约以绳墨。所以安百姓,御四夷,纲理万事之具,虽创始经营,而弥纶已悉。莫贵于为天子,莫富于有天下,而舍子传弟,为万世策造邦受命之勤。为帝太祖,功未有高焉者也。太宗皇帝,通求厥宁。既定晋疆,钱俶自归。作则垂宪,克绍克类,保世靖民,丕丕之烈。为帝太宗,德未有高焉者也。真宗皇帝,继统遵业,以涵煦生养,藩息齐民;以并容遍覆,扰服异类。盖自天宝之末,宇内板荡,及真人出,天下平,而西北之虏,犹间人窥边,至于景德,二百五十馀年,契丹始讲和好,德明亦受约束,而天下销锋灌燧,无鸡鸣犬吠之警,以迄于今。故于是时,遂封泰山,禅社首,荐告功德,以明示万世不祧之庙,所以为帝真宗。仁宗皇帝,宽仁慈恕,虚心纳谏,慎注措,谨规矩,早朝晏退,无一日之懈。在位日久,明于群臣之贤不肖忠邪,选用政事之臣,委任责成。然公听并观,以周知其情伪,其用舍之际,一稽于众,故任事者亦皆警惧,否辄罢免,世以谓得驭臣之体。春秋未高,援立有德,付畀惟允,故传天下之日,不陈一兵,不宿一士,以戒非常,而上下晏然,殆古所未有。其岂弟之行,足以附众者,非家施而人悦之也。积之以诚心,民皆有父之尊,有母之亲。故弃群臣之日,天下闻之,路祭巷哭,人人感动欷献。其得人之深,未有知其所繇然者,故皇祖之庙,为宋仁宗。英宗皇帝,聪明睿智,言动以礼,上帝眷相,大命所集,而称疾逊避,至于累月。自践东朝,渊默恭慎,无所言施议为,而天下传颂称说,德号彰闻。及正南面,勤劳庶政,每延见三事,省决万机,必咨访旧章,考求古义,闻者惕然,皆知其志在有为。虽早遗天下,成功盛烈,未及宣究,而明识大略,足以克配前人之休,故皇考之庙,为宋英宗。
  陛下神圣文武,可谓有不世出之姿;仁孝恭俭,可谓有君人之大德。悯自晚周、秦、汉以来,世主率皆不能独见于众人之表,其政治所出,大抵踵袭卑近,因于世俗而已。于是慨然以上追唐、虞、三代荒绝之迹,修列先王法度之政,为其任在己,可谓有出于数千载之大志。变易因循,号令必信,使海内观听,莫不奋起,群下遵职,以后为羞,可谓有能行之效。今斟酌损益,革弊兴坏,制作法度之事,日以大备,非因陋就寡、拘牵常见之世所能及也。继一祖四宗之绪,推而大之,可谓至矣。
  盖前世或不能附其民者,刑与赋役之政暴也。宋兴以来,所用者鞭扑之刑,然犹详审反复,至于缓过纵之诛,重误人之辟,盖未尝用一暴刑也。田或二十而税一,然岁时省察,数议宽减之宜,下蠲除之令,盖未尝加一暴赋也。民或老死不知力政,然犹忧怜恻怛,常谨复除之科,急擅兴之禁,盖未尝兴一暴役也。所以附民者如此。前世或失其操柄者,天下之势,或在于外戚,或在于近习,或在于大臣。宋兴以来,戚里宦臣,曰将曰相,未尝得以擅事也。所以谨其操柄者如此。而况辑师旅于内,天下不得私尺兵一卒之用;卑藩服于外,天下不得专尺土一民之力。其自处之势如此。至于畏天事神,仁民爱物之际,未尝有须臾懈也。其忧劳者又如此。盖不能附其民,而至于失其操柄,又怠且忽,此前世之所以危且乱也。民附于下,操柄谨于上,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