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之道待吾相也其可乎宁往告焉若不得志则命也其亦行矣洪范曰: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是皆与善之辞也抑又闻古之人有自进者而君子不逆之矣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之谓也抑又闻上之设官制禄必求其人而授之者非苟慕其才而富贵其身也盖将用其能理不能用其明理不明者耳下之修己立诚必求其位而居之者非苟没於利而荣於名也盖将推己之所余以济其不足者耳然则上之於求人下之於求位交相求而一其致焉耳苟以是而为心则上之道不必难其下下之道不必难其上可举而举焉不必让其自举也可进而进焉不必廉於自进也抑又闻上之化下得其道则劝赏不必遍加乎天下而天下从焉因人之所欲为而遂推之之谓也今天下不由吏部而仕进者几希矣主上感伤山林之士有逸遗者屡诏内外之臣旁求於四海而其至者盖阙焉岂其无人乎哉亦见国家不以非常之道礼之而不来耳彼之处隐就闲者亦人耳其耳目鼻口之所欲其心之所乐其体之所安岂有异於人乎哉今所以恶衣食穷体肤麋鹿之与处猿瓝之与居固自以其身不能与时从顺俯仰故甘心自绝而不悔焉而方闻国家之仕进者必举於州县然后升於礼部吏部试之以绣绘雕琢之文考之以声势之逆顺章句之短长中其程式者然后得从下士之列虽有化俗之方安边之画不由是而稍进万不有一得焉彼惟恐入山之不深入林之不密其影响昧昧惟恐闻於人也今若闻有以书进宰相而求仕者而宰相不辱焉而荐之天子而爵命之而布其书於四方枯槁沈溺魁闳宽通之士必且洋洋焉动其心峨峨焉缨其冠于于焉而来矣此所谓劝赏不必遍加乎天下而天下从焉者也因人之所欲为而遂推之之谓者也伏惟览诗书孟子之所指念育才锡福之所以考古之君子相其君之道而忘自进自举之罪思设官制禄之故以诱致山林逸遗之士庶天下之行道者知所归焉小子不敢自幸其尝所著文辄采其可者若干首录在异卷冀辱赐观焉干黩尊严伏地待罪愈再拜
原编者评:唐时士子不耻自荐斯文固是昌黎少作然说诗义极湛深其道先王兴贤育才之意甚明切宰相而能如是可谓举职矣传所为其自为谋也则过矣其为人谋则忠故不与他书并删焉

答崔立之书

  斯立足下仆见险不能止动不得时颠顿狼狈失其所操持困不知变以至辱於再三君子小人之所悯笑天下之所背而驰者也足下犹复以为可教贬损道德乃至手笔以问之攀援古昔辞义高远且进且劝足下之於故旧之道得矣虽仆亦固望於吾子不敢望於他人者耳然尚有似不相晓者非故欲发余乎不然何子之不以丈夫期我也不能默默聊复自明仆始年十六七时未知人事读圣人之书以为人之仕者皆为人耳非有利乎己也及年二十时苦家贫衣食不足谋於所亲然后知仕之不唯为人耳及来京师见有举进士者人多贵之仆诚乐之就求其术或出礼部所试赋诗策等以相示仆以为可无学而能因诣州县求举有司者好恶出於其心四举而后有成亦未即得仕闻吏部有以博学宏辞选者人尤谓之才且得美仕就求其术或出所试文章亦礼部之类私怪其故然犹乐其名因又诣州府求举凡二试於吏部一既得之而又黜於中书虽不得仕人或谓之能焉退自取所试读之乃类於俳优者之辞颜忸怩而心不宁者数月既已为之则欲有所成就书所谓耻过作非者也因复求举亦无幸焉乃复自疑以为所试与得之者不同其程度及得观之余亦无甚愧焉夫所谓博学者岂今之所谓者乎夫所谓宏辞者岂今之所谓者乎诚使古之豪杰之士若屈原孟轲司马迁相如扬雄之徒进於是选必知其怀惭乃不自进而已耳设使与夫今之善进取者竞於蒙昧之中仆必知其辱焉然彼五子者且使生於今之世其道虽不显於天下其自负何如哉肯与夫斗筲者决得失於一夫之目而为之忧乐哉故凡仆之汲汲於进者其小得盖欲以具裘葛养穷孤其大得盖欲以同吾之所乐於人耳其他可否自计已熟诚不待人而后知今足下乃复比之献玉者以为必俟工人之剖然后见知於天下虽两刖足不为病且无使勍者再尅诚足下相勉之意厚也然仕进者岂舍此而无门哉足下谓我必待是而后进者尤非相悉之辞也仆之玉固未尝献而足固未尝刖足下无为为我戚戚也方今天下风俗尚有未及於古者边境尚有被甲执兵者主上不得怡而宰相以为忧仆虽不贤亦且潜究其得失致之乎吾相荐之乎吾君上希卿大夫之位下犹取一障而乘之若都不可得犹将耕於宽闲之野钓於寂寞之滨求国家之遗事考贤人哲士之终始作唐之一经垂之於无穷诛奸谀於既死发潜德之幽光二者将必有一可足下以为仆之玉凡几献而足凡几刖也又所谓勍者果谁哉再尅之刑信如何也士固信於知己微足下无以发吾之狂言愈再拜
原编者评:樊汝霖曰:立之字斯立贞元四年进士唐进士礼部既登第后吏部试之中其程度然后命之官公贞元八年第进士至是三试吏部不售斯立以书勉之而公以书答之也

答李翊书

  六月二十六日愈白李生足下生之书辞甚高而其问何下而恭也能如是谁不欲告生以其道道德之归也有日矣况其外之文乎抑愈所谓望孔子之门墙而不入於其宫者焉足以知是且非邪虽然不可不为生言之生所谓立言者是也生所为者与所期者甚似而几矣抑不知生之志蕲胜於人而取於人邪将蕲至於古之立言者邪蕲胜於人而可取於人则固胜於人而可取於人矣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