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论封建者曹元首陆机刘颂及唐太宗时魏徵李百药颜师古其后则刘秩杜祐柳宗元宗元之论出而诸子之论废矣虽圣人复起不能易也故吾取其说而附益之曰:凡有血气必争争必以利利莫大於封建封建者争之端而乱之始也自书契以来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父子兄弟相贼杀有不出於袭封而争位者乎自三代圣人以礼乐教化天下至刑措不用然终不能已篡弑之祸至汉以来君臣父子相贼虐者皆诸侯王子孙其余卿大夫不世袭者盖未尝有也近世无复封建则此祸几绝仁人君子忍复开之欤故吾以李斯始皇之言柳宗元之论当为万世法也

卷十六

  河东柳宗元文六论记

  守道论

  或问曰:守道不如守官何如对曰:是非圣人之言传之者误也官也者道之器也离之非也未有守官而失道守道而失官之事者是固非圣人言乃传之者误也夫皮冠者是虞人之物也物者道之准也守其物由其准而后其道存焉苟舍之是失道也凡圣人之所以为经纪为名物无非道者命之曰官官是以行吾道云尔是故立之君臣官府衣裳舆马章绶之数会朝表著周旋行列之等是道之所存也则又示之典命书制符玺奏复之文参伍殷辅陪台之役是道之所由也则又劝之以爵禄庆赏之美惩之以黜远鞭朴梏拲斩杀之惨是道之所行也故自天子至於庶民咸守其经分而无有失道者和之至也失其物去其准道从而丧矣易其小者而大者亦从而丧矣古者居其位思死其官可易而失之哉礼记曰: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孟子曰: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然则失其道而居其官者古之人不与也是故在上不为抗在下不为损矢人者不为不仁函人者不为仁率其职司其局交相致以全其工也易位而处各安其分而道达於天下也且夫官所以行道也而曰守道不如守官盖亦丧其本矣未有守官而失道守道而失官之事者也是非圣人之言传之者误也果矣
原编者评:韩愈曰:道与德为虚位夫事有万矣而一事各载一理得乎理之至善即协乎事之时宜成为行之中正符於性之自然而名之曰道故曰率性之谓道舍是而别有所谓道则道其所道也岐官与道而二之将官非其官而道非其道即有一得亦必有见於官即无见於道有见於道即无见於官者也宗元之论当矣

四维论

  管子以礼义廉耻为四维吾疑非管子之言也彼所谓廉者曰:不蔽恶也世人之命廉者曰不苟得也所谓耻者曰:不从枉也世人之命耻者曰羞为非也然则二者果义欤非欤吾见其有二维未见其所以为四也夫不蔽恶者岂不以蔽恶为不义而去之乎夫不苟得者岂不以苟得为不义而不为乎虽不从枉与羞为非皆然然则廉与耻义之小节也不得与义抗而为维圣人之所以立天下曰仁义仁主恩义主断恩者亲之断者宜之而理道毕矣蹈之斯为道得之斯为德履之斯为礼诚之斯为信皆由其所之而异名今管氏所以为维者殆非圣人之所立乎又曰: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若义之绝则廉与耻其果存乎廉与耻存则义果绝乎人既蔽恶矣苟得矣从枉矣为非而无羞矣则义果存乎使管子庸人也则为此言管子而少知理道则四维者非管子之言也
原编者评: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尚书国语类也春秋左传类也列国皆有之独鲁史以孔子得传至今耳孔子以前无家自为书者名卿大夫之嘉言皆载之右史左传所称古志有之古语有之又曰:著之话言楚语所称教之语使明其德而知先王之务用明德於民皆是也即论语亦非孔子所自作乃曾子有子之门人记其所闻於师者而纂之其曰语者犹用古史之体例也春秋降为战国处士始操各国之柄而人自为说以行於天下庄周荀卿之所评论具在可考皆无及於管子者也孟子曰: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此周室陵迟至孟子时而始然者也管仲生於孔子之前管仲无书明甚如其有之未有七十子之徒无一言评骘之者也管仲之书其为战国时言富国强兵之流自以为所学出於管仲而假托之无疑也其不概於理者不胜举若宗元四维论亦一斑也

辩侵伐论

  春秋之说曰:凡师有钟鼓曰伐无曰侵周礼大司马九伐之法曰:贼贤害人则伐之负固不服则侵之然则所谓伐之者声其恶於天下也声其恶於天下必有以厌於天下之心夫然后得行焉古之守臣有朘人之财危人之生而又害贤人者内必弃於其人外必弃於诸侯从而后加伐焉动必克矣然犹校德而后举量力而后会备三有余而以用其人一曰义有余二曰人力有余三曰货食有余是三者大备则又立其礼正其名修其辞其害物也小则诰誓徵令不过其邻虽大不出所暴非有逆天地横四海者不以动天下之师故师不逾时而功成焉斯为人之举也故公之公之而钟鼓作焉夫所谓侵之者独以其负固不服而壅王命也内以保其人外不犯於诸侯其过恶不足暴於天下致文告修文德而又不变然后以师问焉是为制命之举非为人之举也故私之私之故钟鼓不作斯圣人之所志也周道既坏兵车之轨交於天下而罕知侵伐之端焉是故以无道而正无道者有之以无道而正有道者有之不增德而以遂威者又有之故世日乱一变而至於战国而生人耗矣是以有其力无其财君子不以动众有其力有其财无其义君子不以帅师合是三者而明其公私之说而后可焉呜呼后之用师者有能观其侵伐之论则善矣
原编者评:用兵固不得泥於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