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遂力请致仕以终於汝阴噫小人之仇君子虽忠正如修者犹忍以鸟兽行诬之使才识之士噤不敢为国家任一事而后得志其可畏如此

卷二十三

  庐陵欧阳修文二书

  与高司谏书

  修顿首再拜白司谏足下某年十七时家随州见天圣二年进士及第榜始识足下姓名是时予年少未与人接又居远方但闻今宋舍人兄弟与叶道卿郑天休数人者以文学大有名号称得人而足下厕其间独无卓卓可道说者予固疑足下不知何如人也其后更十一年予再至京师足下已为御史里行然犹未暇一识足下之面但时时於予友尹师鲁问足下之贤否而师鲁说足下正直有学问君子人也予犹疑之夫正直者不可屈曲有学问者必能辨是非以不可屈之节有能辨是非之明又为言事之官而俯仰默默无异众人是果贤者耶此不得使予之不疑也自足下为谏官来始得相识侃然正色论前世事历历可听褒贬是非无一谬说噫持此辩以示人孰不爱之虽予亦疑足下真君子也是予自闻足下之名及相识凡十有四年而三疑之今者推其实迹而较之然后决知足下非君子也前日范希文贬官后与足下相见於安道家足下诋诮希文为人予始闻之疑是戏言及见师鲁亦说足下深非希文所为然后其疑遂决希文平生刚正好学通古今其立朝有本末天下所共知今又以言事触宰相得罪足下既不能为辨其非辜又畏有识者之责己遂随而诋之以为当黜是可怪也夫人之性刚果懦软禀之於天不可勉强虽圣人亦不以不能责人之必能今足下家有老母身惜官位惧饥寒而顾利禄不敢一忤宰相以近刑祸此庸人之常情不过作一不才谏官尔虽朝廷君子亦将闵足下之不能而不责以必能也今乃不然反昂然自得了无愧畏便毁其贤以为当黜庶乎饰己不言之过夫力所不敢为乃愚者之不逮以智文其过此君子之贼也且希文果不贤邪自三四年来从大理寺丞至前行员外郎作待制日日备顾问今班行中无与比者是天子骤用不贤之人夫使天子待不贤以为贤是聪明有所未尽足下身为司谏乃耳目之官当其骤用时何不一为天子辨其不贤反默默无一语待其自败然后随而非之若果贤邪则今日天子与宰相以忤意逐贤人足下不得不言是则足下以希文为贤亦不免责以为不贤亦不免责大抵罪在默默尔昔汉杀萧望之与王章计其当时之议必不肯明言杀贤者也必以石显王凤为忠臣望之与章为不贤而被罪也今足下视石显王凤果忠邪望之与章果不贤邪当时亦有谏臣必不肯自言畏祸而不谏亦必曰当诛而不足谏也今足下视之果当诛邪是直可欺当时之人而不可欺后世也今足下又欲欺今人而不惧后世之不可欺邪况今之人未可欺也伏以今皇帝即位以来进用谏臣容纳言论如曹脩古刘越虽殁犹被褒称今希文与孔道辅皆自谏诤擢用足下幸生此时遇纳谏之圣主如此犹不敢一言何也前日又闻御史台榜朝堂戒百官不得越职言事是可言者惟谏臣尔若足下又遂不言是天下无得言者也足下在其位而不言便当去之无妨他人之堪其任者也昨日安道贬官师鲁待罪足下犹能以面目见士大夫出入朝中称谏官是足下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尔所可惜者圣朝有事谏官不言而使他人言之书在史册他日为朝廷羞者足下也春秋之法责贤者备今某区区犹望足下之能一言者不忍便绝足下而不以贤者责也若犹以为希文不贤而当逐则予今所言如此乃是朋邪之人尔愿足下直携此书於朝使正予罪而诛之使天下皆释然知希文之当逐亦谏臣之一效也前日足下在安道家召予往论希文之事时坐有他客不能尽所怀故辄布区区伏惟幸察不宣
原编者评:是岁修甫三十岁年少激昂慷慨其事之中节与否虽未知孔颜处此当何如然而凛凛正气可薄日月也时修筮仕才五年为京职才一年余未熟中朝大官老於事之情态语言大抵如此千古一辙於是少所见多所怪而有是书至今传高若讷不复知人间羞耻事也人固有幸不幸欤

与尹师鲁第一书

  某顿首师鲁十二兄书记前在京师相别时约使人如河上既受命便遣白头奴出城而还言不见舟矣其夕又得师鲁手简乃知留船以待怪不如约方悟此奴懒去而见绐临行台吏催苛百端不比催师鲁人长者有礼使人惶迫不知所为是以又不留下书在京师但深托君贝见因书道修意以西始谋陆赴夷陵以大暑又无马乃作此行沿汴绝淮泛大江凡五千里用一百一十程才至荆南在路无附书处不知君贝兄曾作书道修意否及来此问荆人云去郢止两程方喜得作书以奉问又见家兄言有人见师鲁过襄州计今在郢久矣师鲁欢戚不问可知所渴欲问者别后安否及家人处之如何莫苦相尤否六郎旧疾平否修行虽久然江湖皆昔所游往往有亲旧留连又不遇恶风水老母用术者言果以此行为幸又闻夷陵有米面鱼如京洛又有梨栗橘柚大笋茶荈皆可饮食益相喜贺昨日因参转运作庭趋始觉身是县令矣其余皆如昔时师鲁简中言疑修有自疑之意者非他盖惧责人太深以取直尔今而思之自决不复疑也然师鲁又云暗於朋友此似未知修心当与高书时盖以知其非君子发於极愤而切责之非以朋友待之也其所为何足惊骇路中来颇有人以罪出不测见吊者此皆不知修心也师鲁又云非忘亲此又非也得罪虽死不为忘亲此事须相见可尽其说也五六十年来天生此辈沉默畏慎布在世间相师成风忽见吾辈作此事下至灶门老婢亦相惊怪交口议之不知此事古人日日有也但问所言当否而已又有深相叹赏者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