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明主,不亦远乎?”
公子曰:“晋惠之时,张华、裴頠尽忠王室,扶颠救危,犹足南面,何以坐视其弊危而不救焉?”先生曰:“晋自太康之末,风教凌迟,俗浇薄为日久矣。况惠帝禀质下愚,贾后天性凶狡,以凶狡之性,役下愚之质,犹纵烈火而燎於原野。自杨骏灭後,诛戮相继,八王力争,戎狄窥觎,颓纲漏网,一时崩溃,非命代英雄,不能正也。张、裴儒雅,安足用之?”
公子曰:“中宗值天下崩离,创立江左,俱为中兴之主,比於前代,功德云何?”先生曰:“元帝自居藩邸,少有令闻,及建策南渡,兴亡继绝,委任宏茂,抚绥新旧,故能嗣晋配天,良有以也。然仁恕为怀,刚毅情少,是以王敦纵暴,几危社稷,蹙国舒祸,其周平之匹乎?”
公子曰:“东晋自元帝已下,何为贤主?”先生曰:“晋自迁都江左,强臣擅命,垂拱南面,政非己出。王敦以磐石之宗,居上流之地,负才矜地,志怀冲问鼎,非明帝之雄断,王导之忠诚,则晋祚其移於他族矣。若使降年永久,佐任群贤,因瀍、涧之遗黎,乘刘、石之衰运,兴复中原,不难图也。”
公子曰:“中兴之政,咸归大臣,唯孝武为君,威福自己,外摧疆寇,人安吏肃。比于明帝,功业何如?”先生曰:“孝武克夷外难,乃谢安之力也,非人主之功。至于委任会稽,栋梁已挠,殷王作镇,乱阶斯起,昌明之谶,乃验于兹。加以末年沉晏,卒致倾覆,比踪前哲,其何远乎?”公子曰:“谢安为相,可与何人为比?”先生曰:“昔顾雍领封侯之日,而家人不知,故前代称其贤也。夫以东晋衰微,江左凋弊,戎狄交侵,疆场日骇,况永固(符坚)英主,亲率百万,符融名将,执锐前驱。厉窦衡之觜距,骋张蚝之锋锷,先筑宾馆,以待晋居,强弱而论,虽鸿毛太山,不足为喻。文静深拒桓冲之援,不喜谢元之书,则胜败之数,固巳在於胸中矣。斯人也,岂以区区万户之封动其方寸哉!若论其度量,迫古以来,未见其匹。惜哉不与八元三杰,齐衡接轸,骧首太阶,赞升平之业矣。
公子曰:“桓元聪明有夙智,奇才远略,亦一代之异人,而遂至灭亡,运祚不终,何也?”先生曰:“夫人君之量,必器度宏远,虚己应物,覆载同於天地,信誓合於寒暄,然後万姓乐推而不厌也。彼桓玄者,盖有浮狡之小智,而无含宏之大德,值晋室衰乱,威不迨下,故能肆其爪牙,一时篡夺,安德治人无闻焉。以侥幸之才,逢神武之运,至於夷灭,固其宜也。”(以上《通历》四)
公子曰:“宋高祖诛灭桓元,再兴晋室,方於前代,孰可比伦?”先生曰:“梁代裴子野,时以为有良史之才,比宋祖於魏武、晋宣。观彼二君,恐非其类。”公子曰:“魏武一代英伟,晋宣频立大功,得比二人,以为多矣。季孟之间,何为非类?”先生曰:“魏武,曹腾之孙,累叶荣显,濯缨汉室三十馀年,及董卓之乱,乃与山东俱起,诛灭元凶,曾非己力。晋宣历任卿相,位极台鼎,握天下之围,居既安之势,奉明诏而诛逆节,建瓴为譬,未足喻也。宋祖以匹夫挺剑,首创大业,旬月之间,重安晋鼎,居半州之地,驱一郡之卒,斩谯纵於庸蜀,擒姚泓於崤函,克慕容超於青州,枭卢循於岭外,戎旗所指,无往不捷。观其豁达宏远,则汉高之风;制胜胸襟,则光武之匹。惜其祚短,志未可量也。”
公子曰:“宋文宽明之君,享国长久,弑逆之祸,为何所由?”善而无报,岂非命也。”先生曰:“夫立人之道,曰仁曰义,仁有爱育之功,义有断割之用,宽猛相济,然後为善。文帝沈吟於废立之际,沦溺於嬖宠之间,当断不断,自贻其祸。孽由自作,岂命也哉。”
公子曰:“孝武、明帝,二人孰贤?”先生曰:“二帝残忍之性,异体同心,诛戮贤良,断剪枝叶,内无平、勃之相,外阙晋、郑之亲,以斯大宝,委之昏稚。故使齐氏乘衅,宰制天下,未周岁稔,遂移龟玉,缄滕虽固,适为大盗之资。百虑同失,可为长叹,鼎祚倾渝,非不幸也。”
公子曰:“齐建元、永明之间,号为治代,诚有之乎?”先生曰:“齐高创业之主,知稼穑之艰难,且立身俭素,深知理道,践位已来,务存简约。武帝即留意後庭,雕饰过度,然委任王俭,宪章攸出,礼乐之盛,咸称永明,宰相得人,斯为美矣。”
公子曰:“齐明帝爰自藩枝,遂居南面,为时来之运,历数斯在,为人愿所及,负而趋乎?”先生曰:“《左传》云:天生季氏,以贰鲁侯,时命所锺,为日久矣。高武诸子,跗萼相辉,皆处藩扞,并分茅社,宗枝磐石,非无秀令。明帝猜忌之心,虑在身後,诛惭吞噬,兰艾同焚。委重东昏,冀延七百,与夫宋之孝武,异代同规,岂知亡秦者胡,非曰人事。宝卷之字,冥数己彰,斯荩假手埽除,以为後代熔范者也。”
公子曰:“宋、齐二代,废主有五,并骄淫狂暴,前後非一,或身被杀戮,或倾坠宗社,岂厥性顽凶,自贻非命,将天之所弃,用亡大业者哉!”先生曰:“夫木之性直,匠者揉以为轮;金之性刚,工人理以成器。岂天性哉,荩人事也。唯上智与下愚,特禀异气,中